一路上郝華唧唧歪歪怪我路上廢話太多,耽誤了行程,而我就更加唧唧歪歪的怪她出來的太晚,耽誤了時間。大家忙著心虛,沒功夫專心吵架,因此口水並無太多浪費。也不敢再多浪費了,因為我已解釋地口腔潰瘍了。相互埋怨之中,兩個人的氣氛反而緩和了許多,仿佛電話那事根本就沒有發生過。落難異鄉的仇敵,不知反目,大概如是而已。
一路風塵一路唾沫的趕到教室門口的時候,郝華突然停下拉住了我,說,都大錯鑄成了反正,要不就幹脆曠一次課吧。你陪我出去玩玩吧,我今天心情很糟。
如果被記過,會不會心情更糟?我問。
不至於吧,她說,我才第二次。
可我都第二十次了。我不再聽她忽悠,堅定地要做一個熱愛祖國熱愛人民尊師重教遵紀守法的社會主義好少年,於是開門便跨了進去,急切地要做五講四美好少年以致報告都忘了喊,急忙替自己的莽撞而後怕。
其實這後怕很多餘。因為我在教室裏並沒有發現班主任老何同誌。
我驚喜之餘,不忘回身拉過正徘徊在社會主義五講四美好少年標準邊緣的郝華,就在我拯救郝於迷途的時候舉班嘩然,仿佛新婚慶典上眾人初見新人時的舉座嘩然一樣。
我怒了。怒的理直氣壯,怒的理所應當——我身邊可是個大魔頭啊,別開玩笑了,於是鄭重吼道:笑什麼笑,瞎起什麼哄!
大家對老何戲謔的稱呼是“老鬼”,此時此刻他竟如鬼如魅一般出現了,可見其並非浪得虛名。
老何同誌不去做臥底,而屈才當了一個教員,實在是情報局的不幸和特務們的萬幸。當我吼完之後,竟見他居然就在我的坐位上黑著一張臉站了起來。
你們倆跟我來!他說完走出門口。
郝拿無助的眼神望了望我,我拿更加無助的眼神回望了望她,雙雙尾隨出了教室。
我隻是想拉郝華走出迷途的,不想剛上了正軌,就又栽進了火坑。造化弄人。
老何在辦公室門口拿著一大把樣式根本不對頭的鑰匙大海撈針似的翻來覆去試鎖,就在我和郝站的乏了想坐下來看他慢慢緣木求魚的時候,那鎖居然就奇跡般的開了。我和郝華一時苦出望外。看來命中注定我們的腿杆子要像朱大元帥的槍杆子一樣一直挺到抗戰勝利了。
一進辦公室首先被我紀錄在目的是狼籍在辦公桌上的瓜子皮、糖紙煙頭煙灰以及奶橙各類飲料,我聽說現在的領導但逢就算諸如手術成功沒能趕上那倒黴的醫療事故之類的屁大小事便動輒大擺場麵宴請四方順便讓大家掏點現實點的能打動人心的東西來表達愛心和忠心的——現在看來,這幫大家的業餘生活,也是出人意料的豐富,本就不遜色。
其實這世上最能張羅的,就是那某些拿著高薪卻百無聊賴的人。湊一塊大家大小喜事喪事丁點屁事都要擺幾桌,並且有些時候還得別人為他們的擺譜買單。
然而天下沒有白蹭的飯,這我以前說過。表麵上大家是去吃吃喝喝樂嗬樂嗬的,但實際上去了就難免獻點血。官場不比戰場,不能畢其功於一役,要畢其功於全役。一路戰來要穩紮穩打,方能保全戰果,一役不慎,則前功盡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