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撇開政治上的顧慮,抓住這唯一的一線希望,向斯大林伸手求援。1937年8月底,他召見蘇聯駐華大使鮑格莫洛夫,第一次同意蘇聯教官駕機前來中國,並表示願意吸收蘇聯飛行員作為誌願者加入中國空軍。10月,從蘇聯阿拉木圖經中國蘭州到漢口的航線開通,二百五十四名蘇聯飛行員和機械人員組成第一批蘇聯空軍誌願隊,分別由馬琴和庫爾丘莫夫率領,駕駛二十一架СБ轟炸機和И-16戰鬥機來到中國。當月21日,由四百四十七人組成的第二批蘇聯空軍誌願隊,在阿拉木圖集中,出發來到中國,與第一批人員共同組成四個大隊,擁有一百二十四架飛機。11月,波留寧率領第二批СБ轟炸機來到中國,駐紮漢口機場。12月上旬,南京快要陷落的時候,中國空軍隻剩下最後一架戰機,告別京城,孤獨地向西飛去。令蔣介石感到寬慰的是,到了12月底,由布拉戈維申斯基率領的И-15戰鬥機大隊分三批來到了中國,駐紮南昌機場。武漢和南昌成為蘇聯空軍誌願隊的中心基地。
蘇聯空軍誌願隊來了,但中國空軍還沒有武裝起來。蔣介石心裏明白,隻要蘇聯提供飛機,空軍就能起死回生。中國有一大批在與日軍空戰時積累了豐富經驗的飛行員,還有許多沒有參加過空戰的後備飛行員,也受過了嚴格的訓練。中央航空學校已經從杭州筧橋遷往西南,一批又一批學員將從那裏畢業。隻要有飛機源源不斷地到來,中國的空軍就能強盛不衰!
在南京保衛戰開始之前,蔣介石已決定遷都重慶,他自己率領軍事指揮中心偏安武漢。在他下令棄守南京的時候,他已經有意在武漢這個九省通衢與日軍展開一次大決戰。他住在武昌的珞珈山,神思在空中馳騁,時常夜不能寐。空軍打得漂亮,可是很快就打沒了。說到底,是因為飛機太少啊。首都南京丟掉了,華北軍情不容樂觀。軍政軍政,軍事上受了挫折,政治上怎能安穩?汪精衛和戴季陶那一夥投降派,巴不得他蔣介石丟人現眼。他們詭秘地碰頭集會,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射出暗箭,叫他防不勝防。他需要戰場上的勝利,需要地麵和空中的捷報,才能使民心歸附,威壓政壇。
老百姓不能要求軍隊次次打敗裝備精良的侵略軍,但是後方需要安全感,必須有一支軍隊抗擊空中來無影去無蹤的敵人。陸軍節節抵抗,節節敗退,抗戰將要持續很長的時間。日軍在地麵不可能速勝,在天空中卻能往來縱橫,中國人盼望自己的軍隊把敵人遏止在有限的範圍。如今武漢成為中國抗戰的指揮中心,市民們聽說有人發起獻金購買飛機的運動,無不踴躍參加,表達了民眾對空軍的呼喚。
還有日本人。裕仁也是個服硬不服軟的家夥。他深居簡出,野心勃勃地注視著地圖上的雄雞。這個軍國主義的首領,隻有在戰場上遭到慘敗,才會有所收斂,在談判桌上退讓。蔣介石很難理解的是,日本的野心已經表明它分明是整個世界的敵人,而中國眼下承擔著全部抗戰的壓力,竟然得不到強有力的援助,不得不孤軍奮戰;而他作為中國抗戰的軍事領袖,還得像乞丐一樣四處伸手求援。他實在弄不明白,西方國家的那些政治家為什麼是如此地短視,竟然不顧他的懇求,仍然袖手旁觀。
斯大林的慷慨燃起了蔣介石心中的希望。他仿佛看到武漢上空已經有了一支勁旅,和蘇聯空軍一道,投入即將到來的規模空前的大會戰。他仿佛已經看見中國空軍架著蘇聯的戰機,為陸軍作戰提供關鍵的支援。陸軍不乏驍勇善戰的將士,可是無法對付來自頭頂上的打擊。他們迫切需要空中有一頂保護傘。
1938年新年到了,中國的全麵抗戰進入第二個年頭。在迎新送舊的日子裏,蔣介石百感交集。長江下遊,從上一年12月13日日軍占領南京那一天起,發生了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日本人在中國欠下了一筆極大的血債。蔣介石對南京懷有深厚的感情,南京的血腥和呻吟使新年失去了喜慶。南京的悲劇,加深了他對英美袖手旁觀的怨怒。他甚至遷怒於對美國懷有特殊感情的夫人宋美齡。他當著夫人的麵指責美英兩國見死不救,他最不能容忍的是,美國繼續從海上把成千上萬噸廢鋼舊鐵運到日本,而日本人就用這些鋼鐵製造出槍械炮彈,武裝侵略中國的軍隊。蔣介石從美國得不到任何好處,得到的是日軍對華北和華東的摧毀性打擊。他認為西方的政客是一幫勢利小人,他對夫人所推崇的美國總統羅斯福出言不遜。
宋美齡在新年到來時聽著蔣介石咒罵太平洋對岸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巨人,她無言以對,心裏卻不舒服。宋美齡曾一再向丈夫解釋:羅斯福是同情中國抗戰的,他對中國懷有很深的感情。這位美國總統的祖上靠著與中國做生意發了家,而他本人是在一個擺設著中國家具的家庭裏成長起來的。羅斯福很想援助中國,但他受到美國國會和大資本家的製約,因為美國的國民不希望自己的國家卷入遙遠東方的這場大戰,他們要求國家的首腦保持中立,而美國的商人們則熱中於大發戰爭財,不忍拒絕日本人用於購買廢舊鋼鐵的巨款。蔣介石對夫人的辯解多少聽進去了一些,但他在心情煩惱的時候,總免不了就這個題目發幾通脾氣。畢竟,仔細想想,美國賺到的這些錢,的確是沾滿了中國人的血腥。
想到蘇聯,蔣介石麵色緩和了許多。斯大林在年前授權蘇聯國防人民委員伏羅希洛夫向外界透露:蘇聯政府為支援中國抗戰,決定再向中國提供可以武裝二十個師的裝備,蘇聯還將為中國空軍的四個大隊提供一百二十四架戰機。
斯大林雪裏送炭,他的熱情融化了蔣介石臉上的冰霜。蔣介石麻木的表情中難得地出現了笑容。他對手下的軍政大員們,對外國駐華外交官員們,屢屢說著一句話:“蘇聯對中國抗日的援助是無私的。”也許,隻是在這時候,他才對自己過去攻擊蘇聯和斯大林的言論感到了幾許歉意。他看著留著兩瞥濃密小胡子的斯大林的畫像,突然覺得這位蘇聯的鐵腕軍政領袖其實是和藹可親的。他抓住一切機會慰問蘇聯軍事顧問和蘇聯誌願飛行員。他有時會恍然有一種感覺,萬裏之遙的莫斯科,斯大林站在克裏姆林宮的窗口旁,握著煙鬥,微笑地注視著他。宋美齡是個識時務的女人,她此時已顧不得心中對美國的眷顧,夫唱婦隨地向信奉共產主義的朋友們表示友好。她以一身摩登的打扮,在機場和宴會中露麵,穿梭在蘇聯軍人當中,碰杯留影,談笑風生,以第一夫人的身份表示真誠的感謝。
斯大林講話是算數的。新年一過,冷清多日的湖北樊城機場和南昌青雲浦機場,提前進入了萬物蘇生的春天,恢複了往日的繁榮。一架架小巧精致的蘇製И-15、И-16驅逐機,一架架壯如肥牛的СБ轟炸機,發出熱鬧的轟鳴聲,從天空中降落。中國空軍將士激動得流淚了,發出一陣陣撼山動地的歡呼。機坪停滿了飛機,幾個月沒有摸著武器的中國空軍飛行員們,呼喊雀躍,撲向自己的戰鷹。中國又有飛機了!這對他們簡直是一個神話,一個奇跡!他們就像神話中的勇士,肩負著抗戰的重任,肩負著民族的厚望。他們從蘇聯飛行員手中接過金屬的戰鷹,與來自北極國度的匡扶正義的空中俠客們熱情握手。
中國飛行員對蘇聯戰機還是陌生的。他們對蘇聯人的空戰技術也需要一個熟悉的過程。他們以飽滿的熱情試機試槍,演練空戰的配合,他們服從紀律,任勞任怨。蘇聯飛行員很頂真,你開蘇聯製造的飛機,就得接受蘇式的訓練。美國人喜歡冒險,意大利人愛玩花樣,你們以前學的那些招式,現在不許再玩,違反了就會挨一頓訓斥,再違反就會取消資格。訓練場下的朋友,到了訓練場上,決不和你講情麵。中國的飛行員哪裏敢冒如此大的風險?身為空軍不能上天,生命還有什麼意義?再說抗戰是為了保家衛國,蘇聯人是來幫你抗戰的,你有什麼理由不服從?因此,中國的飛行員們真誠地接受教訓,不小心犯了錯,就會苦苦哀求,保證下不為例。習慣是慢慢養成的,需要一段時間來克服,因此就得隨時警惕,小心做人。
蘇聯人的性格是豪放的,在訓練場上一絲不苟,出了訓練場就會和你勾肩搭臂,稱兄道弟,有時衝你親熱地打一拳,或者在肩膀上拍一下。高興的時候,還會把頭貼近來親你一下,弄得中國的小夥子十分窘迫。
蘇聯人對中國飛行員的聰明和吃苦耐勞給予了高度的評價。他們的動作規範準確,蘇聯教官挑不出毛病,有時達到的難度甚至超過了教官的期望。蘇聯人不住叫好:“哈拉碩,哈拉碩!”憑他們對日本空軍的了解,他們相信,日本人決不是這些中國飛行員的對手。
中國空軍獲得新生的時候,正值春回大地,大江兩岸一片嫩綠。樊城和青雲浦機場上,銀色的飛機依傍著青山碧水,一派風流景象。這是中國空軍的春天,也是中國抗戰的春天。
蔣介石認為,沒有理由不在武漢和日軍大戰一場。
1938年,華北日軍和華東日軍像兩支利箭,鋒芒直指武漢。
對於當時的中國而言,武漢有四大特點。第一,它是華中的交通樞紐,鐵路、公路和水路,四通八達。第二,它是全國最大的軍火生產基地。著名的“漢陽造”槍支,就是這裏製造的。第三,國民政府的許多機關,暫時沒有遷到重慶,而是搬到了武漢,這裏成為全國抗戰的指揮中心。第四,日軍占領華北和華東以後,若想繼續南下或西進,都必須打通武漢這道屏障。由此可見,武漢不但處在抗戰的最前線,而且具有最重要的戰略地位。
武漢是武昌、漢口和漢陽三鎮的縮稱,當年人們更多地稱它為漢口。武昌在長江南岸,漢口和漢陽位於江北。蔣介石居住的武昌,到處是樓堂館所,要員聚居,古跡遍地,珞珈山和東湖水相映成趣。江北商賈雲集,市井繁華,船舶擁擠,過客紛繁,是中國第二大的商埠。漢陽軍火城隱蔽在龜山腳下,為中國軍隊的抗戰提供了大量的槍炮彈藥。
春天來了,本該是花紅柳綠、鳥鳴鶯啼的季節。但是,日軍鐵蹄踐踏中國大地,春光破碎,一片戰火狼煙。上海的大火,燃燒了半個多月,綿延幾公裏。南京變成了廢墟,大街小巷,陳屍遍地,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焦糊味和濃濃的血腥氣。武漢也受到戰爭毒氣的感染,少了一些春的躁動、春的魅力和春的激情。戰爭給武漢描繪的圖景,是一批批逃難的人群。無論在大路上、在鐵路旁還是在田間小道,到處可見難民和傷兵。失魂落魄的人們,像潮水般湧進武漢的大門。
逃難的商賈官吏和平頭百姓,以及從前線下來的傷殘官兵,都在武漢停住了腳步。國民政府的各部門,也在遷往重慶的途中在武漢駐紮下來,工廠、學校和民間團體,也不再向西遷移。新來的工廠,煙囪開始冒煙,新來的商店,開門做起了營生。中央級的軍政機關也在這裏開始運轉。武漢自然成了中國的戰時首都。
武漢仍然是喧鬧的,但這種喧鬧是病態的,擁擠中彌漫著殘破和頹敗的氣氛。外來的人口占據了原來多餘的空間,大路和廣場,街道和小巷,洋樓與豪宅,客棧與矮舍,隻要能搭建帳篷,隻要能遮風避雨,都會有人插足占據。商店和鋪麵也是人滿為患。房租飛漲,糧價菜價提升,物資仍然供不應求。武漢夠大了,但人群壅塞了這個城市的交通,它似乎已經承載不了如此的重負,眼看就要爆裂開來。
擁擠帶來的後果是嚴重的。秩序的混亂,情緒的惶恐,疾病的傳播,侵蝕著這座大都會,種種情狀,直接向人們宣告了一個事實:戰爭,離武漢並不遙遠。
蔣介石住在武昌南郊林木青翠的珞珈山公館裏,拄著手杖遠眺武漢城區,心潮起伏,感慨萬千。自從他在南京保衛戰打響之前退出首都,他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武漢。這塊辛亥革命首義的聖地,以前並未贏得蔣介石多少好感,因為這裏一度存在一個與他分庭抗禮的武漢政府。武漢的夏季又是那麼的炎熱,蔣介石惟恐避之不及,他往返於南京與廬山之間,卻不願涉足片刻就能飛到的武漢三鎮。如今時過境遷,蔣介石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塊寶地,也是他和日本人必爭的要塞。
蔣介石把他得意的門生和忠實的信徒陳誠委任為武漢衛戍司令。為了強調武漢在當時對於中國的價值,他語重心長地對陳誠說:“武漢是長江與漢水交會處,咹,平漢鐵路與粵漢鐵路,這個這個,是在這裏接軌。華中的水陸交通樞紐,咹,就是這個九省通衢啊。朝南看,它通向華南,咹,國際社會對中國的援助,這個這個,經過香港和廣州,運送到這裏。朝東看,咹,它直通江蘇、安徽和浙江,這個,我們日後收複失地,這裏就是橋頭堡。朝北看,翻過雞公山,咹,就到了中原大地,我們要奪回華北,這個這個,這裏算得上前沿陣地。可以說,控製了武漢,咹,足以防衛華西,看住華南,牽製華東和華北。”
當然,蔣介石不好意思對陳誠說,他的軍隊沒能守住華北和華東的大片國土,以至於中國內地繁華的大都會,盡陷於日軍之手。他除了坐鎮武漢,調集各路大軍,指揮一場空前規模的武漢保衛戰,似乎沒有別的出路了。他知道全國人民在注視著他,日本人在注視他,斯大林和羅斯福也在注視他,看他能不能守住武漢。如果武漢會戰打得漂亮,不用他說,全世界都會明白一個事實:中國並沒有被日本滅亡,中國政府依然有效地存在,他仍舊領導著國共兩黨的統一戰線,在頑強地抗擊日本侵略軍。保衛武漢是軍事上的需要,也是政治上的需求。這些話他沒有對陳誠說出來,但作為蔣校長的高足,陳誠應該是想得到的。
為了對付日本人的輕侮,保衛武漢還具有外交上的意義。日軍占領南京以後,為了炫耀自己的勝利,打擊蔣介石的自信,日本內閣首相近衛文麻呂在1月16日向全世界發表了一項狂妄至極的聲明:
帝國今後不以國民政府為交涉對象,期望有真正能與日本相互提攜的新政府成立並且發展,帝國準備與該政府調整兩國國交。
這位利令智昏的首相,惟恐上述聲明分量不足,又在同月24日,拋出內閣的對華新政策,再次強調:不論在任何情況下,日本都不與國民政府交涉。並絕對不容許第三國調停。
近衛宣稱不以國民政府為對手,恰好是為了打擊蔣介石這個正在指揮中國抗戰的對手。蔣介石在開封前線獲悉這個聲明,怒氣衝衝地返回武漢,與軍政大員們商討對策。但他並沒有被憤怒奪去理智,他也想到,日本人如此地羞辱他,仿佛要無視他的存在,表明他們為了盡快地征服中國,已經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使不出更大的力量。可是,日本人畢竟打擊了他的自尊,侮辱了中國政府的尊嚴。更為險惡的是,日本人在動員中國國內具有實力的反對派取代他的領袖地位。他相信自己還有能力控製住中國的局麵,但是陰謀詭計他不可不防。想到這些,他有些沉不住氣了,開始向東京發起反擊。
近衛聲明發表的第三天,蔣介石以國民政府名義發表了《維護領土主權和行政完整的聲明》,聲明中指出:
中國政府於任何情形之下,必竭全力以維護中國領土主權及行政之完整,任何恢複和平辦法,如不以此原則為基礎,決非中國能忍受。同時,在日軍占領區域內,如有任何非法組織僭竊政權者,無論對內對外,當然絕對無效。
近衛聲明和國民政府聲明的發表,已經注定中日武漢會戰不可避免。蔣介石發誓要維護領土主權,他就沒有理由不和日本人打一場軍事上的硬仗。他必須調集強大的武裝力量,在戰場上為他發出令日本人震撼的巨吼。近衛盡可以侮辱他、嘲諷他、輕視他,但是如果日軍在武漢會戰中吃了敗仗,近衛的一切政治和外交的努力都是白費了。
蔣介石把保衛武漢作為反擊日本的最佳籌碼,日本人也看到了武漢的重要。新年剛過,華東日軍就開始向西推進。為了順利地攻打武漢,日軍從戰略上首先要保證翼側的安全。他們在武漢東側的中原大地上發起了攻勢。中日兩軍在徐州會戰,可以說是武漢大會戰的前奏。
全麵抗戰半年多來,中國軍隊的確是接連丟城失地。北平失陷,天津失陷,太原失陷,上海失陷,接著是首都南京失陷。但是,八路軍在山西戰場上取得的平型關大捷和李宗仁指揮的台兒莊大捷,壓製了日軍的凶焰,鼓舞了中國軍民的信心。中國人已經向全世界展現了一個被侵略民族的意誌:不甘屈服,不容亡國。經曆了在大片國土上的節節抵抗,中國軍隊已從戰爭初期的慌亂中鎮定下來,不斷積累戰爭的經驗。中國人正以其他民族包括大和民族都在為之驚歎的承受力,默默地忍受著戰爭帶來的一切苦難,失敗之後又站立起來,捂住傷口,止住流血,繼續為民族解放的希望而頑強搏鬥。
在某種意義上,半年多來,被侵略的中國,已經取得了一個最大的勝利,那就是粉碎了日本人在三五個月內滅亡中國的夢想,把戰爭拉上了持久的軌道。日本人原來打算迅速解決中國的戰事,然後北侵蘇俄、南侵太平洋,但是中國的抗戰,大大地推延了軍國主義日本的戰略時間表,甚至有可能使日本的戰略意圖中途夭折。
近衛內閣沒能滿足日本國內各個政治和軍事集團的要求,近衛內閣正是在軍事進攻遠未達到目的的情況下,為了平息國內各派勢力的怒火,擺平日本社會的動蕩,才迫不及待地針對蔣介石開展政治和外交攻勢,而他們這種黔驢技窮的伎倆,已經讓蔣介石嗅出了外強中幹的味道。
1月20日,蔣介石召回了駐日本大使許世英。
蔣介石槍斃不戰而逃的將領,要求軍隊堅決抗擊日軍。
在蔣介石為近衛聲明大為惱火的時候,另一個人在火上加油。他手下的高級將領韓複榘,身為第五戰區副司令長官兼第三集團軍總司令,竟然不顧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和蔣介石本人的命令,棄守濟南,棄守泰安,把大半個山東拱手讓給了日軍,讓日軍長驅直入,致使津浦路門戶向日軍洞開。蔣介石容不得如此貪生怕死的部屬,下令槍斃了這個外表文秀、言語舉止粗俗鄙陋的逃跑將軍。
日軍得益於一個中國軍人敗類的不戰而逃,推進迅速,很快就逼近徐州。日本內閣、軍部乃至普通百姓,歡呼日本皇軍的勝利。日本的輿論工具鼓吹皇軍要迅速擴大戰果,軍國主義狂徒們,冒著紛飛的雪花遊行、集會和請願,瘋狂叫嚷:“擴大戰爭的勝利!徹底消滅頑固的支那軍隊!征服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