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還有,你要做好長時間固守的準備,不能一下就把兵力拚完。”

“軍座,上頭要求咱們守多久?”

“一個星期到十天吧。當然,守得越久,對大部隊集結越有利。”

“明白!”

結束了和陳瑞河的交談,宋希濂又要通了右翼第八十八師,把同樣的話向鍾彬叮囑了一番,感覺到對方也在密切注視日軍的動向,他才掛了電話,吩咐勤務兵給他準備早餐。”

上午10點左右,二十多架日軍飛機出現在富金山上空。它們輪番向守軍陣地俯衝射擊,扔下炸彈。陳瑞河師設在半山腰的陣地上,頓時變成一片火海,官兵們被日軍火力壓得抬不起頭來。

飛機丟完炸彈飛走後,荻州師團的大炮開始吼叫。看那陣勢,這個師團所有的炮火都用上了。顯然,日軍想用強大的火力摧毀守軍的工事,造成人員大量傷亡,給守軍一個下馬威。

宋希濂的軍部也在日軍的火力範圍之內,一架日機發現了這個院落,飛過來投下一顆炸彈,沒有炸中目標,但強大的氣浪震得屋子直搖晃。副官一次又一次催促軍長隱蔽,但宋希濂不為所動,照舊在地圖前苦苦琢磨。宋希濂不肯離開指揮所,因為他要等待前線陣地的電話。

宋希濂很幸運,日機沒有炸中軍部,日軍隔山發射的炮彈呼嘯而來,也隻是在指揮所附近炸響。當第二顆炮彈炸響時,副官更加著急了,又催軍長到屋後的地洞裏去避一避。宋希濂不高興了,大聲吼道:“我們在這裏,對麵山下的敵人看不見,他們的炮彈不是衝著我們射來的,是瞄準我們的陣地卻射遠了,不值得大驚小怪!”

副官還想爭辯,宋希濂盼望的電話鈴聲響起來了。他一把抓起電話,說:“陳瑞河嗎?你怎麼現在才來電話?情況怎麼樣?”

陳瑞河在另一頭說話,聲音大得異常,顯然是因為他的耳朵被炸彈震聾了:“軍座,鬼子的飛機大炮邪門啊!壓得弟兄們動都不敢動。”

與此同時,隆隆的炮聲震得聽筒一陣陣發麻,宋希濂也大聲吼道:“部隊傷亡大不大?”

陳瑞河答道:“部隊隱蔽在鬼子炮火的死角,傷亡不大!估計炮火快停了,已經有鬼子朝山上爬來。”

“大約多少人?”

“前麵一撥大約兩三千吧,後麵還有一些,剛剛出村。總共一個聯隊吧。老套子了,先探探我軍的虛實。”

“同意你的看法。咱們也把主力留著不用,叫第一線部隊狠狠地打!如果發現鬼子兵力增多,一定要馬上派出主力!一定要謹慎,千萬不能大意,丟了陣地!”

“遵命!”陳瑞河說話幹脆,從不婆婆媽媽,宋希濂很喜歡他這種性格。而且,陳瑞河從來是說到做到,決不放空炮,宋希濂很放心把自己借以起家的第三十六師交給他指揮。這個師從上到下對他宋希濂惟命是從,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會從陣地上退後半步。

陳瑞河師在富金山與荻州師團激戰,鍾彬師防守的陣地還是一片靜寂。宋希濂不能眼看著陳瑞河師消耗完,命令鍾彬師全部增援富金山。

鍾彬正要率部出發,突然接到搜索隊報告,日軍一個加強大隊約六百人,取道崎嶇的山路,企圖從側翼抄襲宋希濂設在武廟集的軍部。敵情緊急。鍾彬當機立斷,抽出第五二八團,讓他們埋伏在坳口塘,伏擊偷襲宋希濂軍部的日軍加強大隊。

日軍的偷襲部隊以為自己的行動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反遭中國軍隊的襲擊。第五二八團在黑夜裏把六百名日軍包圍起來猛打,日軍無處藏身,不到半個小時就被消滅。六百名日軍大部分死在坳口塘,逃回去的隻是極少數。

鍾彬消滅了偷襲軍部的敵人,後來了解到當時在武集廟的軍部隻有一個連多一點的兵力保衛,想起來還有些後怕。如果不是他派出的側翼搜索隊發現了這股日軍,使他有機會將之殲滅,宋希濂和軍部很可能已經被日軍搗毀!

在此後的兩天中,鍾彬師返回了自己的陣地。陳瑞河雖然沒有向宋希濂訴苦,其實他的處境一刻比一刻艱難。荻州向陳瑞河施加了最大的壓力。他先派沼田重德的第二十六旅團猛攻第三十六師陣地,以八千精兵與守軍拚消耗,陳瑞河師付出的代價可想而知。然而,陳瑞河師的防線仍然紋絲未動。荻州是典型的日本武士秉性,隻認一條道走到底,他見富金山大峽口竟然如同銅牆鐵壁,便從山田第一零三旅團調來兩個大隊,又從本師團抽出兩個大隊,一並交給沼田,嚴令他仍然從陳瑞河師的陣地突破富金山防線。

對手在兩天裏兩次增兵,先是從三千增到八千,現在又從八千增到了一萬。但是,陳瑞河卻無兵可增,隻有不斷的減員。仗照這樣打下去,哪怕守軍個個是鋼筋鐵骨,仍然經不住消耗,何況他們隻有血肉之軀。陳瑞河的心開始往下沉了,在殘酷的現實麵前,他的樂觀於事無補。他必須正視現實,不得不向軍長求援。宋希濂的電話接通以後,陳瑞河仍然是直來直去,幹幹脆脆地提出一個要求:要麼給他補充兵員,要麼趁早放棄現有陣地,轉移待援,以利再戰。

陳瑞河把自己麵對的難題交給了宋希濂,而後者無法滿足他的要求,卻承認他的要求有充分的理由。宋希濂知道,陳瑞河師傷亡重大,減員已將近一半。不過,現在的這種情況,是宋希濂早已料到的。他早就做好拚掉全軍的思想準備。隻是,陳瑞河現在所提的要求,給了他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陳瑞河師是宋希濂的老本,沒有第三十六師,便沒有宋希濂的今天,或許也沒有他的明天。要不要為自己留一點家底?他知道,對於這個問題,他在軍中的同僚,很多人都以行動做了肯定的回答,他們都把保存自身實力奉為第一準則。何況,宋希濂率領第三十六師東征西戰,對官兵們有著很深的感情,也不忍看著他們犧牲殆盡!宋希濂接了陳瑞河的電話,要求這位屬下讓他考慮考慮,他內心裏在做一番激烈的鬥爭。

宋希濂固然心疼自己的部下,也懂得在國民黨的軍隊中需要手中有兵才能站穩腳跟,但他作為一名中國軍人,還有為國盡忠的良心,有顧全大局的職業操守。他的胸襟磊落,不願為一己之私而使中國軍隊在武漢會戰中落入敗局。他痛恨韓複榘那樣的敗類,也不屑於和胡宗南、湯恩伯一樣,仗恃自己是蔣介石的嫡係,就敢於違抗上司的命令。他也不像俞濟時那樣貪生怕死,不像許多老軍閥那樣滑頭,不像李蘊珩那樣愛耍小聰明。他尊重地方軍出身的頂頭上司孫連仲,他不願辜負這位兵團司令的重托,因為人家是血戰台兒莊的英雄!

宋希濂決定犧牲自己在軍中的老家底,來成全抗日救國的大義。他決定用自己胸中的凜然正氣來打動陳瑞河,說服他和自己一起,為保衛富金山防線而繼續拚搏。

他抓起電話,要通了陳瑞河師部,對他最倚重的這位師長說: “瑞河老弟,你要的援兵,我一個也沒有!你要後撤,我也不準許!我命令你在必要時把所餘的兵力全部堵上去,戰鬥到不剩一個人!”

陳瑞河畢竟是宋希濂的心腹,聽了軍長今天的口氣,知道已沒有回旋的餘地。他沒有再說一句多餘的話,啪的一個立正,回答道:“遵命!”

日軍繼續用自身的傷亡來消耗第三十六師的兵力,在守軍陣地下方的山坡上,已經布滿了日軍的屍體。當日軍指揮官感到血肉之軀用上去很不得力的時候,就改用飛機和大炮來一通瘋狂的轟炸。第三十六師的陣地,已經被彈片翻了幾個過,原本堅實的土地已經變成一層厚厚的浮土,官兵們的掩體隻剩下彈坑和屍首。

富金山阻擊戰打到第七天,孫連仲給宋希濂打來了電話:“宋軍長,辛苦了!部隊還能撐多久?”

“孫司令,我們還需要撐多久?”宋希濂反問道。

“三天,請你務必再堅守三天。”孫連仲說著,想起了李宗仁要求他堅守台兒莊時的懇切的聲音,而他現在就處在李宗仁當時的地位,於是他用滿懷同情的語調繼續說下去,“宋軍長,商城的防禦還要三天才能部署完畢,我全指望著你能撐下去啊。你們守了七天,委實難為你們了,我完全知道七十一軍付出了怎樣的代價!白長官已經通令嘉獎三十六師立下的功勳。三天,我保證,三天之內,你們身後就會形成一條堅固的防線!”

宋希濂聽了這番話,已經非常激動。他說道:“孫司令,你不用多說了,我七十一軍會按照你的要求,死戰到最後一刻!”

孫連仲聽了這句話,備受鼓舞。放下電話後,對老部下池峰城說道:“宋希濂是條硬漢,比我還硬。如果中央軍都像他這樣,我服了!”

宋希濂放下電話以後,又爬上富金山頂。幾天來,他已經熟悉了山頂上的石頭和草木。他每天幾次爬上山頂,觀看自己的部隊和日軍的搏殺。他痛心地看著第三十六師在他的督令下以死換死,以血換血。有幾次,他看到日軍突入了陣地,緊張得兩手握拳,緊咬牙關,但他接著就看到滿身血汙的官兵們用同歸於盡的辦法,把日軍驅出陣地。

荻州師團兩萬精兵,被宋希濂的精銳之師拚命地壓在富金山下,無法突破中國守軍不斷用死亡和鮮血結成的陣線。

第三十六師真是好樣的,宋希濂想道,中國軍隊哪怕有十分之一的部隊有如此頑強,中國的大片土地就不會如此輕易地淪陷。

為什麼第三十六師會打得這樣慘?宋希濂又想。因為我們的裝備跟不上。從山頂上,可以看到遠處日軍部隊的調動,也可以看到日軍的車輛在公路上奔忙。甚至連日軍隱蔽的炮兵陣地,也可透過樹林的縫隙看到。但是,守軍無法打擊這些顯眼的目標,因為沒有大炮。

“武器裝備不如人家呀!”宋希濂長歎一聲。這時候,要是他手裏有幾門大炮,能減少多少部下的傷亡!

宋希濂在富金山頂近觀山腰上的戰鬥,他的上司孫連仲則在較遠的地方,通過高倍的望遠鏡,觀看著宋希濂所在的富金山。許多鏖戰的場景,孫連仲看不真切,他隻能憑著一些局部的細節來琢磨推斷。

細心的孫連仲發現,先前鬱鬱蔥蔥的富金山頂,已被日軍的炮火剃成了光頭,他已經可以想象出前線戰鬥的慘烈。

隨著富金山戰事的進展,中國軍方的報告和媒體的報道中越來越頻繁地出現了宋希濂這個名字。

有趣的是,首先報道宋希濂事跡的是日本的記者。他們要為荻州師團對富金山久攻不下尋找一種解釋,於是在報道中將原因歸結於宋希濂軍的戰鬥力十分強大。武漢的記者很快就從日本報刊的文章中獲悉中國軍隊中有這麼一位年輕而勇武的將軍,於是三十一歲的宋希濂和他的第七十一軍通過他們的筆端,在中國變得家喻戶曉。

媒體在傳播著關於宋希濂的神話,但他本人在富金山隻有槍炮聲可聞,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裏已經有了驚人的本領。他已經不滿足於登上富金山山頂,他的身影時常出現在富金山半腰第三十六師的指揮所。

9月9日,陳瑞河在自己的指揮所裏見到了軍長。陳瑞河無暇顧及自己的軍容,一身邋遢地向軍長敬禮。他並不知道,在宋希濂眼裏,他的這副尊容簡直就像個野人。他的頭發長而蓬亂,胡須拉雜,渾身是泥土煙塵,皮膚幹燥發黑,眼珠布滿血絲,嘴唇已經開裂,兩手粗糙得像樹皮。宋希濂心疼地盯著他,聲音哽咽地說:“你受罪了,兄弟。”

“軍長,我沒什麼,隻是那麼多弟兄……”陳瑞河低下頭,說不下去了。

宋希濂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拍拍他的肩膀。

“軍座,還有幾天?”陳瑞河抬頭問道。

“兩天,連今天在內。”

“那,八十八師在幹什麼?”

“在作戰。別忘了,他們是軍的預備隊。”宋希濂的話說得很硬,沒有給陳瑞河半點指望,但他心裏滿懷愧疚。他頓了頓,改變了主意,問道:“你的人還剩多少?”

“一千多,包括輕傷員。”

“好吧,我從八十八師調一個團給你。到明天為止,你必須給我守住富金山。”

宋希濂說罷,咬咬嘴唇,一手搭在陳瑞河肩膀上,低著頭說:“大家都是為了抗日救國,那些為國捐軀的弟兄,雖死猶榮。他們是第三十六師的驕傲。我們活著的人要繼續戰鬥,不能對不起他們。走吧,領我去看望弟兄們。”

宋希濂率先走出師指揮部,向前沿陣地走去。這時正趕上日軍衝鋒的間隙,陣地上是一片短暫而難得的寧靜。宋希濂向滿身血汙、疲憊不堪的官兵們揮手致意,一路親切地向他們說著慰問的話。想到這些忠誠的部下不知道有多少能活過明天,他眼裏噙著傷感的淚花。

宋希濂離開半山腰以後,陳瑞河師真的把富金山守到了9月11日。但是田鎮南軍防守的固始在這一天失陷,突破防線的日軍立即撲向西南,包抄富金山宋希濂軍後路,宋希濂奉命將部隊向西撤到商城。

富金山可以向曆史作證,在孫連仲要求堅守的十天裏,宋希濂軍擋住了兩萬多名日軍的瘋狂進攻,沒有丟失一寸土地。淮河也可以作證,在她的南岸,中日軍隊王牌對王牌,第七十一軍阻擊第十三師團,日軍付出一萬多人的代價,也沒能突破守軍的防線

十天,宋希濂和陳瑞河知道這十天有多麼艱難,白崇禧和孫連仲知道這十天有多麼寶貴,蔣介石知道自己在這十天裏有多麼焦躁。在這不尋常的十天裏,宋希濂軍一批將士用鮮血和生命換來了一個奇跡般的勝利。白崇禧用這十天彌補了自己的失算,把張自忠軍調到潢川構築了第二道防線,也讓胡宗南軍團趕到了信陽,在羅山和扶經一線擺開了第三道防線。

白崇禧的噩夢過去了,第五戰區有驚無險。這位桂係軍閥出身的戰區長官,非常感激蔣介石的嫡係宋希濂為他的錯誤付出了代價。

孫連仲也感激宋希濂為他贏得了第二次阻擊戰的成功。他覺得台兒莊的那些英魂有了一點慰藉,他們後繼有人,許多同胞弟兄,發揮著他們無所畏懼的愛國精神,在為他們殺敵複仇。

從現在開始,孫連仲覺得宋希濂對他恩重如山。宋希濂軍重演了台兒莊的悲壯,為了他,也是為了抗戰。這一仗,宋希濂心甘情願賠掉了他的老本,一萬多人的陳瑞河師,在戰鬥結束後,隻剩下了七八百人。

但是,日軍不僅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而且被擋在富金山一線達十天之久。9月14日,蔣介石向全國軍隊通報了日軍的損失:

敵之損失,綜合各方報告:四聯隊長傷二、亡二,旅團長沼田德重負傷,生死莫卜……是則宋軍陳師之壯績,已獲得超出之代價,尤其精神上足使敵確認我愈戰愈強,抗戰精神,曆久彌增,令其氣短。

在這個文告裏,蔣介石對第三十六師的英勇作戰做出了中肯的評價。他還在不同的場合,號召全軍發揚陳瑞河師的精神,“各奮英勇”,殺敵報國。

為了表彰宋希濂和陳瑞河的功勳,蔣介石向他們各頒發了一枚華胄榮譽獎章。

日軍過了富金山,還有潢川一道關。

陳瑞河師拚命阻滯日軍步伐的時候,張自忠率領第五十九軍朝潢川疾進。這個軍多為北方子弟,不少人水土不服,加上連日急行軍,身體抵抗力銳減,許多士兵患上了惡性瘧疾。由於藥品匱乏,每天有幾十名官兵死亡。張自忠心急如焚,卻措手無策。軍情緊急,他不得不狠下心來,嚴令部隊拚死前進,終於搶在日軍之前進入潢川布防。

白崇禧要求張自忠死守潢川到9月18日,以掩護胡宗南的部隊在信陽和武勝關等地集結。

張自忠的對手,是在台兒莊戰役中遭到中國軍隊痛擊的日軍主力第十師團。原師團長磯穀由於戰敗,已被大本營撤職,由筱塚義男繼任。這一次,筱塚師團挾恨而來,氣勢洶洶,想一血台兒莊戰敗之恥。他們攻陷固始以後,立即撲向潢川。

潢川一帶地勢平坦,易攻難守。張自忠知道,在這種地形上打防衛戰,僅僅守城阻敵是不夠的,還要在外圍層層布陣,才能贏得時間,防止日軍迂回包圍。他將劉振三第一八零師的獨立第三十九旅放在潢川守城,派獨立第二十六旅前出到城東七裏崗布防,派第三十八師第一一三旅到七裏崗以東的春和集先頭阻敵,將該師主力部署在潢川城西二十裏鋪地區擔任預備隊,防止日軍迂回,軍部設在城西的任大莊。

剛剛部署完畢,日軍就殺到了春和集,與倉促布防的第一一三旅迎頭相撞,潢川保衛戰打響。

不巧的是,張自忠自己也染上了瘧疾,忽而高燒如火,忽而冷徹肌骨,身體綿軟無力。他強挺著指揮作戰,發給全軍的手諭擲地有聲:“各部隊長官必須親自督促所部搶築工事,不惜一切犧牲,與陣地共存亡!”隨即又趕到潢川城內,給守城的安克敏旅長下死令:“你要死守潢川,潢川就是你們的棺材!”

五天激戰下來,到了11日夜晚, 日軍岡田旅團突破了第一一三旅的防線,占領了春和集。第二天,日軍在黃岡寺遭到獨立第二十六旅的頑強阻擊,雙方形成拉鋸式爭奪,幾進幾出,相持不決。岡田旅團傷亡太大,失去續攻能力,隻好停止攻擊。

14日,筱塚師團主力稻穀旅團和師團重炮兵推進到黃岡寺。他們發現,張自忠軍正麵抵抗力很強,便改換戰術,用小部兵力繼續攻擊正麵,主力溯淮河西上,向潢川以北和以西迂回。15日,日軍攻克潢川西北的息縣縣城,向羅山方向進犯,企圖切斷張自忠軍退路。

敵變我變。張自忠命令第三十八師主力向西北方向出擊,另派第一一三旅一個團向潢川以北十五裏鋪出擊,阻止日軍後續部隊從這裏增援息縣,又將劉振三師主力配置於潢川西郊,掩護城防部隊後方,軍部從城西移到城南。當天深夜,潢川東、西、北三麵都發生了激烈戰鬥,隻有城南相對平靜。

15日中午,日軍派出騎兵突襲張自忠的軍部。保衛軍部的隻有一個手槍營,千鈞一發,有人建議軍部南移,張自忠不準。他說,在緊要關頭移動軍部,不僅影響士氣,而且將失去守城部隊惟一的退路。他指揮手槍營抗擊日軍,一麵調部隊增援。激戰半天,終將日軍騎兵打退。

日軍屢攻屢挫,惱羞成怒,便使出殘忍的老招數,開始施放毒瓦斯,導致守軍官兵大量傷亡。16日早晨,七裏崗陣地失守,日軍開始攻擊潢川縣城。緊急關頭,張自忠帶領劉振三和軍部人員,進入潢川城內,守城官兵士氣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