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鎮北的日軍得到加強之後,攻勢更為猛烈,在9月20日下午首先突破長方形丘陵的右翼,緊接著擴大戰果,突破了守軍的幾處陣地,給守軍以更大的殺傷。前沿守軍第五十三團的兵力幾乎全部拚完,鄭作民決定把預備隊第五十二團調上去反擊。命令剛下,又接到鬆山陣地的電話:鬆山西北方向發現日軍。
鄭作民為難了。第二十五旅隻剩下一個第五十二團,如果調上去反擊長丘陵上的日軍,也許拚完了還收不到效果。而鬆山那邊也很危急,如果他在兩處用兵,會導致兵力分散,很可能連鬆山也保不住。第二十五旅也懇求他不要把預備隊拿去送死,他們寧願去守鬆山,也不願被投入日軍的虎口。
鄭作民看出長丘陵的局麵確實已無法挽回,決定集中力量防守鬆山。現在鬆山是田家鎮要塞北麵唯一的屏障,如果再丟了鬆山,日軍奪取要塞就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決心既下,他唯一的顧慮就是李延年不同意他放棄對長丘陵的反擊。但他想,打仗要注重實際,他這樣做,是為了保全要塞,軍長要罵,就讓他罵去吧。
第二軍軍部設在鬆山的後麵,李延年在這裏也感到了鬆山所受的威脅。當他得知鄭作民做出的決定以後,認為第九師集中殘缺的兵力保鬆山的做法合情合理。他隻對鄭作民提了一個要求:想盡一切辦法,務必把日軍阻攔在鬆山一線,穩住守軍的陣腳。防止日軍派部隊迂回要塞,要組織火力把他們壓得無法動彈。
鄭作民得到了軍長的諒解,心裏頗為激動,決心打好鬆山阻擊戰。他讓部隊沉住氣,把日軍放到跟前再打,打退了日軍的多次衝鋒,還不時組織小規模的反擊,沒有從陣地上後退一步。不久,第四兵團的三個軍殺過來了,把日軍堵在鬆山口,此後的幾天裏,雙方打得難解難分。守軍犧牲巨大,日軍傷亡慘重,鬆山還是沒有易手。
自李品仙兵團發動廣濟反擊戰以來,稻葉四郎一直為對手的頑強而暗暗吃驚,隻是不露聲色而已。現在他雖然不用像在黃梅的時候那樣擔心被中國軍隊圍殲,但他在固守廣濟和攻打田家鎮的戰鬥中,已經葬送了許多部下的性命。盡管他用了很多高明的計策,采用了一些新戰術,部隊的進展仍然是非常緩慢。
稻葉陷入了極度的煩惱。他最害怕和中國軍隊拚消耗,因為在兵員上他沒有太多的本錢。然而他的部隊每天都在戰鬥中大量減員。為了這個,他差一點打算暫停攻勢。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接到一個令他大為振奮的消息:長江南岸的日軍,在24日攻占了霍揆彰軍防守的富池口。
富池口是田家鎮要塞防禦體係中的一個要地,對於守軍的軍事意義,是可以隔江拱衛田家鎮。但是,自從日軍進攻田家鎮以來,富池口守軍沒有發揮積極的作用,導致田家鎮這邊十分吃緊,而現在,它已經落到日軍手中,田家鎮在江南的屏障變成了日軍火力的發射地,稻葉四郎立即擺脫了雙方的僵局,占據了上風。
在情勢對自己有利時,稻葉更加善於用兵。日軍攻占富池口,成為他進攻要塞核心的信號。他命令駐紮在武穴附近的兩個聯隊火速向西推進,直撲向田家鎮要塞核心。
鄭作民師在要塞北麵阻擊日軍的時候,駐守要塞核心的施中誠第五十七師一直愛莫能助。現在,田家鎮腹背受敵,鄭作民正在與日軍混戰,無法分出兵力來保衛要塞核心,那就輪到施中誠師起來應戰了。
李延年手下的這兩個師,都是同等的頑強。鄭作民要求第九師把陣地當作墳墓,施中誠則要求第五十七師與要塞共存亡。
其實施中誠師在未與日軍接觸前就有了一些傷亡,因為日軍的大炮和飛機已經對要塞核心進行過多次轟炸。
稻葉派出的突擊隊,在南岸炮火的支援下,很快就衝進了要塞。施中誠帶著衛隊連,跑到各處陣地,指揮部隊與日軍廝殺,部隊士氣大受鼓舞。
在戰鬥最危險的時候,施中誠也沒有想過要退出要塞。防守要塞北部的第三四一團團長龍子育,是施中誠的外甥。當日軍攻入要塞後,他本來可以率部退向鬆山,但施中誠要求他向要塞發動反擊。他在電話裏對龍子育說:“你我都不能退,都要與要塞共存亡。人不免一死,我們死在這裏,死得像條漢子,家裏人才能正大光明地祭奠我們的靈魂。”
龍子育聽從了舅舅的話,帶著部隊返身殺進要塞。戰鬥越來越激烈,通訊設施已經毀壞,施中誠跟軍部失去了聯係。他無法向李延年要求援兵,隻好以現有的殘兵與日軍死拚。
打到第三天,龍子育團隻剩下十幾個人,他自己也在下午陣亡。他中彈時正在射擊,中彈後手中的卡賓槍仍在怒吼,又擊斃了幾名日軍,他才倒下。
龍子育為國捐軀,幸有舅舅為他祭奠,為他和他的弟兄們請功。在這次戰鬥中,施中誠幸免於難。9月29日,他帶著第五十七師僅剩的幾百號人撤出了要塞。他這個師已不存在,餘部歸到友軍的建製中。
施中誠師殘部撤出要塞的那一天,田家鎮陷於日軍之手。日軍打開了武漢的最後一道門戶。日軍會不會繼續向西推進?蔣介石密切地觀察著,並且著手準備從武漢撤退。
毛澤東說:“國共兩黨之長期團結,必能支持長期戰爭。”
在9月中下旬,蔣介石被江北的槍炮聲攪得心神不寧。他一方麵仿佛聽見日軍的鐵蹄正在逼近武漢,一方麵為自己在國際上的孤立而深感沮喪。但是,9月下旬,周恩來給他從延安帶來了好消息。
周恩來這次回延安,是為了參加中共中央六屆六中全會擴大會議。蔣介石很想了解中共方麵的動向。在這個困難的關頭,他希望國共統一戰線能像年初一般穩固。他希望在蘇聯、英美和世界各國領導人的眼裏,他蔣介石的國民政府在繼續扮演控製整個國家的角色。
中共不但沒使蔣介石失望,還給他帶來了極大的鼓舞。
周恩來返回武漢的當天,征塵未洗,便來到軍委會和蔣介石見麵。
寒暄過後,周恩來說:“蔣先生,毛澤東先生對武漢戰事非常關心,對你本人堅持抗戰深表敬意。”
蔣介石一聽,頓時精神抖擻。周恩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交給他,說:“這是毛澤東先生要我帶給你的一封親筆信。”
蔣介石急切地接過信封,抽出信箋。展開一看,一手龍飛鳳舞的書法映入他的眼簾。
介石先生惠鑒:
恩來諸同誌回延安稱述先生盛德,欽佩無餘。先生領導全民族進行空前偉大的民族革命戰爭,凡我國人無不崇仰。十五個月之抗戰,愈挫愈奮,再接再勵,雖頑寇尚未斂其凶鋒,然勝利之始基,業已奠定,前途之光明,希望無窮。此次,敝黨中央六次全會,一致認為抗戰形勢有漸次進入一新階段之趨勢。此階段之特點,將是一方麵更加困難;然又一方麵必更加進步,而其任務在於團結全民,鞏固與擴大抗日陣線,堅持持久戰爭,動員新生力量,克服困難,準備反攻。在此過程中,敵人必利用歐洲事變與吾國弱點,策動各種不利於全國統一團結之破壞陰謀。因此,同人認為此時期中之統一團結,比任何時期為重要。惟有各黨各派及全國人民克盡最善之努力,在先生統一領導之下,嚴防與擊破敵人之破壞陰謀,清洗國人之悲觀情緒,提高民族覺悟及勝利信心,並施行新階段中必要的戰時政策,方能達到停止敵之進攻,準備我之反攻之目的。因武漢緊張,故欲恩來同誌不待會議完畢,即行返漢,晉謁先生,商承一切,未盡之意,概托恩來麵陳。此時此際,國共兩黨,休戚與共,亦即長期戰爭與長期團結之重要關節。澤東堅決相信,國共兩黨之長期團結,必能支持長期戰爭,敵雖凶頑,終必失敗;而我四萬萬五千萬人之中華民族,終必能於長期的艱苦奮鬥中,克服困難,準備力量,實行反攻,驅逐頑寇,而使自己雄立於東亞。此物此誌,知先生必有同心也。專此布臆。敬祝健康!
並致
民族革命之禮
毛澤東 謹啟
民國二十七年九月二十九日
毛澤東這封信中的內容,既是蔣介石迫切希望看到的,又令他感到非常意外。他不由得讚佩中國共產黨一切從民族利益出發的寬廣胸懷。在一個內憂外患的大環境下,在國民黨內都有人背叛他的逆境中,中國共產黨卻堅決支持他領導全國抗戰,他不由得感慨萬千。
蔣介石臉上露出了開朗的笑容,請周恩來向毛澤東轉致謝意。
周恩來為了幫助國民堅定抗戰的信念,根據毛澤東這封信的精神,執筆為《新華日報》撰寫了一篇社論。其中寫道:
中國抗戰是長期的,不是短期的,持久戰的方針是確定的。日本強盜既不可能一下子把我們趕到“堪察加”,逼上昆侖山;我們也不可能很快地轉弱為強,反守為攻,將日本強盜趕出中國。因此,中日戰爭的形勢,正如毛澤東同誌所說:須經過持久戰的三個階段,才能爭取最後勝利。抗戰既是長期的,我們決不能畏懼困難,但必須認識困難,承認困難,才能克服困難。……
中共針對抗戰局勢提出的認識,替蔣介石回答了民眾因軍隊失利而提出的責難,足以使蔣介石維護自己的體麵,而中共提出堅持團結、反對分裂的方針,使國際社會看到了國共正在一致抗戰。
毛澤東的一封信,掃除了蔣介石的許多煩惱,了卻了他的許多心事,他又開始把注意力放到了戰場上。
在整個武漢會戰的戰場上,盡管江北頻頻告急,但江南方麵的戰事,卻使蔣介石感到了一絲欣慰。那邊的日軍被薛嶽兵團死死地堵在廬山腳下和小坳附近,整個南潯線打成了僵局,日軍很難獲得進展。
江南日軍的兩個師團,此時都陷入了困境。伊東師團此時正在廬山腳下,由於伊東本人在守軍炮擊中受傷,一時群龍無首,暫時停止了進攻。位於小坳附近的本間師團,被黃維軍纏住打了好幾天,現在又被中國軍隊的幾個師擋住去路,任憑本間師團如何猛攻,就是無法突破守軍的防線。
這個時候,岡村寧次正在為如何打破僵局而煩惱,薛嶽卻在琢磨著如何找個機會殲滅日軍的有生力量。兩個人各自在自己的指揮部裏來回踱步,或者望著牆上的軍事地圖出神。
敵對雙方的這兩個指揮官都知道,僵持是短暫的,靜止是相對的,沉寂是爆發的先兆,他們都在尋思著,均衡的突破,將在哪一點發生。
蔣介石這時對南潯線卻有著不同的思考,他想把一部分部隊調離戰場休整。說穿了,他不是不知道南潯線很快就會再次發生惡戰,但他不願意自己的嫡係部隊在惡戰中消耗力量。於是,他要求薛嶽把他屬下的第七十四軍調到長沙休整。
薛嶽接到這道命令的時候,身處設在德安西南一個小村莊裏的兵團前進指揮部。他拿著記載著蔣介石命令的電報紙,心中想道:“簡直是天大的玩笑!鏖戰在即,卻要從我手裏調走裝備最好、戰鬥力最強的一個軍!叫我拿什麼去消滅日本人?”
然而,蔣介石的命令決不是玩笑,薛嶽懂得其中的分量。第七十四軍的軍長是俞濟時,既是蔣介石的浙江老鄉,又是他的黃埔學生,早年曾隨侍蔣介石左右,後來破格提升,成為蔣介石在軍中親信中的親信,嫡係中的嫡係。俞濟時向他的主子訴苦,說他這個軍在岷山傷亡太大,需要整補,而蔣介石也擔心這支嫡係部隊在日軍炮火下繼續遭受損失,要把它調離戰場。這件事,幾乎就是委員長自己的家務事,一個小小的兵團司令怎敢頂著不辦?
但是薛嶽偏偏就敢頂,好像吃了豹子膽。他給委員長回電,說第七十四軍正在防線上,一時調不下來。他還說,他指揮的是一個機動兵團,根據戰情需要,隨時有可能從防禦轉為進攻,正需要第七十四軍這樣一支精銳部隊。
蔣介石接到薛嶽的回電,又驚又氣。但薛嶽說得有理,也不好加以責備,便又發來一道電令,稱第七十四軍已在岷山遭到重創,亟需整補,應該調離戰場。
薛嶽頂了一次,沒能改變委員長的主意,難道還敢再頂?這個素有“老虎崽”稱號的刺兒頭,反複地思考了一個晚上,為了保存自己尋機打勝仗的實力,決定把委員長得罪到底。他之所以有如此之大的膽量,是因為他仍在為四個月前蔣介石嫡係桂永清棄守蘭封而導致的戰役失利而負氣。他想,如果這一次又順從委員長,那麼他因為實力不足而打了敗仗,恥辱還是屬於他自己,委員長決不會為他承擔責任。為了以後不因打敗仗而受辱,他寧可現在得罪最高當局者。
薛嶽在天亮以後拿定了主意,叫來機要秘書,口授一份電報:“武漢,蔣委員長鈞鑒:贛北各軍作戰,均較七十四軍為久,傷亡亦較之為大,現各軍均未整補,七十四軍之整補,亦請緩議。薛嶽頓上。”
奇怪的是,蔣介石這一次居然沒有大施淫威,逼迫薛嶽接受他的命令,而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也許,蔣介石正在用人之際,處理事情至少要貌似公允,不便過於偏袒親信,而他在道理上辯不過薛嶽,所以就默認了薛嶽的抗命。總之,第七十四軍就這樣留下來了。這件事,為薛嶽不久後立下赫赫戰功埋下了伏筆。
蔣介石忍下了這口氣,但他不能不要麵子。幾天後,他又給薛嶽發來一紙電令,稱日軍有進攻廣東的意圖,需急調第六十四軍到廣東增援守軍。
既然是廣東戰事吃緊,薛嶽沒有理由拒絕把第六十四軍調走。但照薛嶽當時的心情,他巴不得軍委會能給他再多調一些兵來,而要減少他的一兵一卒,他都會感到心痛。於是,他又以戰事吃緊為由,從奉調開拔的第六十四軍中卡下了一個第一八七師。這件事,為他不久後圍殲日軍埋下了第二個伏筆。
就因為薛嶽打了勝仗,蔣介石後來沒有為這兩件事找由頭來為難他這個敢於抗命的下屬。
岡村寧次棋走險著,薛嶽欣然應戰。
10月到來,隨著天氣轉涼,各處的戰情也在悄然地發生轉變。
這種轉變的顯著標識,是激戰的槍炮聲此消彼長。
日軍距離武漢最近的中路稻葉師團,經過十來天的鏖戰,攻下田家鎮以後,已經疲憊不堪,部隊殘缺零落。稻葉四郎擔心再向西進,部隊經不起更多的消耗,於是遙望武漢而卻步。但武漢對他是太大的誘惑,於是他像一個野心勃勃卻已丟盔卸甲的武士,叫嚷著要岡村給他補充兵員,補充糧彈。這時候,他多麼渴望自己的師團兵強馬壯,他便可以放心大膽朝武漢殺去。
稻葉向岡村索要的人和物,和他推進的速度成正比。所以,岡村沒有理由拒絕他的要求。岡村不得不承認,第六師團在三路日軍中兵力最少,進攻速度卻是最快的,比他自己在南潯線上的推進也快了許多。岡村決定把誌摩支隊和石原支隊撥給他,於是稻葉師團在田家鎮靜待著補充部隊的到來。
與此同時,北路的槍炮聲漸漸密集起來。東久邇宮第二軍的主力,冒著綿綿秋雨突破了羅山防線,卻在信陽以東遭到胡宗南第一軍的激烈抵抗。幾天的鏖戰,使雙方都有了幾千人的傷亡,日軍無法繼續推進,胡宗南的抵抗也漸感吃力。
那麼,岡村在南潯線打算有什麼作為呢?他擁有雄厚的兵力,發起攻擊的時間也比東久邇宮的第二軍早了許多,從華中派遣軍司令官畑俊六到東京大本營的大員們,都指望著他能叱吒一方,轟轟烈烈,勢如破竹。但是,他碰上了薛嶽這麼一個啃不動嚼不爛的對頭,和他死纏爛打了三個月,把他拖在廬山一線,再也無法前進一步。廬山使他產生了一種消極的宿命感。他討厭九江和廬山,十幾前他曾在這裏和孫傳芳一起敗在張發奎手下,如今他又碰到了一個薛嶽。
煩惱的不單是他自己,東京也對他很不滿意。至於他的頂頭上司,身在南京的畑俊六,早已對他的攻勢遲緩“深感憂慮”。這個狡猾的畑俊六,甚至把日軍在未來可能遭到的失敗提前歸咎於他,說第十一軍主力如不能按計劃挺進到粵漢鐵路線,切斷中國守軍的退路,勢必影響整個武漢作戰的戰局。
岡村寧次以前可沒有這樣不好的聲譽。他不僅是日軍中聞名的中國通,還是有口皆碑的戰術家。這一次,他好像成了個大混蛋。
這是為什麼?岡村寧次想不通。他不是輸不起的軍人,但是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是輸在什麼地方,他就會煩悶得像要發瘋。其實,他應該想得到他為什麼會輸,隻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肯承認,中國也有高素質的軍人,比日軍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不肯承認這個事實,因此他迷惑,他狂躁。
他想挽回敗局,他想為自己繼續輕蔑中國軍人製造理由。於是,當他發現薛嶽防線中出現了破綻的時候,他迫不及待地走出了冒險的一著棋。
薛嶽防線的破綻出現在9月間。這個破綻的出現,是薛嶽迫於日軍攻擊麵太寬,不得不在各個方向堵截日軍,不斷把兵力抽到南潯線和瑞武線,而在這兩道防線之間,露出了一條狹長的空隙。也就是說,在一條橫向的防線上,出現了一條縱向的裂縫。
薛嶽並非對自己防線上的破綻視而不見,隻是仗著後方還有預備隊,並不擔心日軍乘隙而入,因為日軍倘若敢於從裂縫中擠進中國軍隊的防禦縱深,它就要冒著被圍殲的風險。
但是,急於取得攻擊進展的岡村寧次一旦發現了這個破綻,就被它緊緊吸引住了。他要派一支部隊楔進去,企圖迂回到守軍後方,對守軍二十多個師來一個前後夾擊,一口把它們吞掉。
正像在賭場上一樣,敢於冒風險的人,一定是失去了耐心而想一躍成為大贏家。而岡村寧次的心態正是如此。
然而,也正像賭場上一樣,敢於下大賭注去博奕的人,往往輸得很慘。岡村寧次這次冒險的結果正是如此。
岡村是從空軍的報告中發現守軍防線上的這一破綻的。他像發現了寶藏一樣,兩眼炯炯閃光。他拿起鉛筆,在地圖上標出薛嶽守軍的縫隙,然後畫了一個箭頭,直插進去。他眯起雙眼,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這一插,部隊深入守軍縱深,迂回到守軍腹背,就能徹底動搖薛嶽的防禦體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