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湖邊的情形卻不容樂觀。二絕的武功出神入化,即使南卿唐梵和謝紅燕三人聯手也漸漸落了下風。渺渺看得著急,忽然間目光一掃,瞥見湖邊阿瓏那已經變得慘不忍睹的身體,她心中一動,立刻費力地站起身想走過去。
胡先生的一隻手卻忽然伸到了她麵前,手中托著一個藥瓶。
渺渺愣了愣:“這是什麼?”
胡先生的眼睛始終沒有看向阿瓏所在的方向,聲音有些壓抑:“阿瓏愛美,一定不願變成現在這樣。你拿這個去,讓她好好地去吧。”
渺渺點點頭,接過瓶子:“我知道了。你也別東張西望了,快好好給小柏解穴。”
離阿瓏的距離其實隻有幾步遠,然而渺渺卻因為身中軟筋散的緣故沒什麼力氣,走得頗為費力。她左手攥緊胡先生剛剛給的藥瓶,右手也暗暗藏著一把匕首,心中盤算著如果花孔雀他們形勢繼續不利,她就以阿瓏那個壞掉的屍體要挾二絕,應該也會有點用的吧。
可惜還未等她走近,二絕就已經發現了她。
夾著勁風的石子頓時向她飛射而來,渺渺根本閃避不了,正暗暗叫苦,忽然間腰間一緊,她身子騰空,竟被卷到了高處的樹幹之上。感受到自己似乎跌進了一個嬌軟的懷抱,渺渺愣住:“芙月?”
“醜八怪,趕緊老實躲好吧。”芙月輕哼一聲丟開她,立即就作勢要躍下樹,也想加入戰局。
渺渺趕緊拉住她:“你就別去添亂啦,你武功又不怎麼樣。”
芙月氣得不輕:“這話別人說也就罷了,可是你、你有這個資格說我?”
渺渺並不在意她的諷刺:“花孔雀他們是你叫來的吧?”
那日在盤州城分別,南卿他們應該是護送老周回四海鏢局去了,這中間路途遙遠,若不是有輕功卓越的芙月趕去通知,他們此刻一定來不及趕到這裏。想到這裏,渺渺誠懇道,“謝謝你啊。”
芙月聞言別過頭:“我不過是想利用他們為我師姐報仇罷了,行了,你別攔著我。”
“我也不是攔著你,我是怕你下去了會添亂……”
“別把我和你相提並論!快放手!”
正拉扯間,底下驀地發出一聲慘呼,渺渺慌忙看下去,就見到唐梵捂著胸口護在謝紅燕身前,唇邊溢血,顯然是被二絕打傷了。
渺渺急得團團轉:“糟了糟了。”
芙月卻忽然喜悅,伸手一指:“紀小柏醒啦!”
渺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但見白光閃過,原本四人形成的戰局似是被掀開一條通道,一道迅疾的人影旁若無人般地直直襲向二絕。二絕心下微驚,立刻凝氣於掌間來抵擋紀小柏的攻勢。頃刻間,湖邊風聲大震,連四周的空氣仿佛也染上了一層冰霜,直浸透到旁人的四肢百骸之間。
芙月捧著臉傻笑:“看看,還是紀小柏最厲害。”
周圍不斷有冷意傳來,渺渺凝神觀戰了一會兒,有些憂心:“小柏的臉色好像不太好。”
其實紀小柏這幾天大穴受製,剛剛雖然被胡先生用金針解開,但畢竟很傷元氣,還要以內力強行將軟筋散驅散開去,因此此刻的狀態已極為疲憊。
芙月站起身:“我下去幫他。”
“等等。”渺渺再次拉住她,將手中的瓶子遞過去,“你輕功好,拿這個去吧。”
寒風冷冽,靜謐的昆侖湖被刀劍聲響給激起陣陣漣漪。
二絕此刻心情已經接近癲狂,隻憤恨地想殺盡世間之人,出手全是不要命的打法。而紀小柏因為沒有武器在手,又不屑和南卿等人配合,片刻之間倒也攻不下他。又鬥了幾招,他運掌生風,正欲搶身上前擊他肩頭,二絕卻忽然大吼了一聲,轉身朝另一個方向撲去了。
南卿等人見他忽然背後空門大開,竟將要害破綻都留了出來,心中驚疑,再抬眼一望,就發現二絕這麼不管不顧的,是為了朝著阿瓏所在的方向撲去。
好不容易才暗中溜到阿瓏身旁的芙月見他忽然閃了過來,心中害怕,手上一抖,那藥瓶頓時掉到了阿瓏身上,裏麵的蠱蟲落了出來,一遇到阿瓏那已經不成樣子的身體,竟“轟”的一聲就燒了起來。
“不——!”二絕發出野獸般絕望的嘶吼,竟想也不想地就縱身撲進了火裏。
所有人都呆住。
芙月退開兩步,看著二絕在火中死死抱住阿瓏的身影,怔了半晌,忽然冷笑開來:“我師姐們的命,你現在就賠來吧!”她的臉上帶著狠絕,抬手一揚,頓時有無數的暗器激射而出。
二絕不閃不避,那些毒針利刃落在他的背上,他卻毫無知覺,仿佛這世間的一切都已不能傷他分毫。
淒厲的黑焰之中,隻能聽到他一遍遍地喚:“阿瓏,阿瓏!”
火勢越燒越旺,耀眼而壓抑。許久許久,那痛苦的哀鳴聲漸漸低了下去,終於低到再也聽不見,緩緩歸於沉寂。
昆侖湖恢複了靜謐。
不管有沒有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一時間所有人都沉寂無話。在樹上的渺渺也轉開了臉,不忍再看。
然而一側的紀小柏卻突然晃了晃身,竟徑直倒了下去。
“——小柏!”
暮色蒼茫,透在雲上,竟比晨光還要美麗。
昆侖山頂的一間茅屋內,渺渺麵帶倦色地推門而出。
等在屋外的南卿見她出來,微笑著問:“他怎樣了?”
渺渺搖搖頭:“沒事,胡先生說是用金針強行衝開小柏的穴道造成的氣息逆湧,休息一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