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星月黯淡,蕭約在窗紙後麵,看得滿目猩紅,分不清是薛照的衣擺還是噴湧的鮮血。

窗紙紅了一片,蕭約聞到撲鼻的腥味。

是血。

用樹葉都能殺人,用簪子還算保守了。

好腥好難聞的味道,蕭約身體有些發抖。

凝神再看時還站著的隻剩薛照和季逢升。

薛照以樹枝為劍,抵著季逢升脖子:“季家從前也算要臉麵,怎麼出了你這種貨色?”

季逢升夜行衣前襟被樹葉割開,皮肉也裂了個血淋淋的口子,他陰惻惻地冷笑一聲:“臉麵?督主,我們還是別提這兩個字,說出來都羞人。同樣是獲罪受腐,同樣是馮家的奴婢,我再不堪,也還知道聽主子話,給主子辦好差事。督主你呢?還想著自己是薛家人,覺得自身高人一等。可惜啊,你這薛,不是衛國王室的薛,是咱們梁國大逆不道罪臣薛家的薛。要是郡主娘娘還在,要是昭定世子沒有英年早逝,你便是真真正正王上的外甥。可惜啊,樹倒猢猻散,如今在位的也不是你嫡親舅舅。奴婢就是奴婢,你和我是一樣的貨色。”

“奴婢,”薛照閉眼,輕聲重複,“好一個奴婢。”

季逢升在夜風裏渾身發抖。

薛觀應,奉安城裏叫他做血觀音,想法子折磨人之前總要瞑目仔細思考一番,那姿態悲憫又恐怖。

季逢升下意識後退。

下一瞬,薛照手中的樹枝就對穿了季逢春右手,他整個人被這力道扯著後退仰倒,硬生生釘在地上,痛得連叫都叫不出來。

薛照信手又取一枝插進季逢升左手掌心。

緊接著他兩邊腳踝也長出茶樹來。

“這裏沒有趁手的工具,不過窯裏火炭是足夠的。”薛照踩著季逢升心口,俯身很有耐性地溫聲細語道,“緝事廠的法子你都是知道的,淩遲要片夠三千六百片。你既然覺得自己是條會搖尾巴的好狗,怎麼能不蓋戳證明。你自己數著,今夜足夠摁下三千六百個戳。”

燃燒的火炭按在流血的傷口處,季逢升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

皮肉燒焦的味道熏得蕭約想吐。

“督主饒命,督主!督主,奴婢再也不敢了……”

“平日裏隻說‘是’和‘遵命’,今夜說了那麼多話,大概也渴了。”

薛照夾起一塊猩紅的火炭,往季逢升嘴裏送:“來,潤潤嗓子。”

“再也不敢了!別殺我!”眼看著嘴皮子要給燙得皮開肉爛,季逢升急聲嘶喊,“要是殺了我,薛大人也活不成了!”

薛照手上一鬆,炭塊從季逢升臉邊滾落:“你說什麼?”

嘴角爛了一大片,季逢升吸氣半天才緩過勁來,他恐懼中又帶著點得意:“王上吩咐,若是我們不能帶回讓他滿意的消息,引督主走回正路,薛大人就見不著今年的雪了。督……督主,殺了我們容易,但王上聽不見回話,也是要殺人的。你一片孝心,也不想為了一把壺讓生父送命吧?”

薛照臉色很難看。

受傷滾了一片的黑衣人掙紮著站起,把季逢升從地上拆下來。

“王上說了,留壺不留人。”季逢升沒法站,隻能歪著身子搭在兩人肩上,他疼得快暈過去了,但笑得很得意,一把沙啞的嗓音發著顫,“督主,你回去怎麼跟王上交代,是你的事。我們要辦完了差事,才能回我們的話。你氣也出了,該辦的事趕緊辦了吧。”

薛照氣息沉重,眼中殺意畢露,眼前之人十足呈現了小人得誌,都說咬人的狗不叫,這條狗未免太聒噪了些。

該把他腸子扯出來,和舌頭打結。

但薛照終究沒有要季逢升的命,而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