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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安城鹽價飛漲,普通百姓連口鹹湯都難得喝上一口,但這並不妨礙達官貴人吃喝玩樂繼續瀟灑。
荷金酒樓開在朱雀大街上,和梁王的四公子馮燎府邸隻隔幾條巷子,馮燎好吃,是這間酒樓的常客。
蕭約如約一早來到酒樓,一進門就有跑堂小二上前搭話,蕭約說來找人讓他不用招呼,一麵四下掃視——
酒樓共有四層五丈高,占地也廣,一樓大廳裏擺的桌子卻不多,隻有寥寥七八張,但用的都是上好的黃花梨木。其中一兩張桌子上還在中心挖了徑約一尺的圓孔,看來是用來盛放湯鍋的,方便在桌下放置爐子邊煮邊吃。
大廳清潔幹淨,此時還無人用餐,但隱約能聞到後廚備菜的飯食香味。
蕭約快速掃視過大廳,然後上二樓,一間一間房屋找過去,停在最邊上一間。
敲門。
薛照打開一條門縫,側身把他讓了進去。
“牽你去辦案倒也不錯。”薛照道。
“說誰是狗呢。”蕭約抬手就想給他後腦勺一下,估摸著要是他還手自己扛不住便作罷,撓了撓頭把手往身後一背,“哪有你這樣約人的,也不說具體位置,讓我在這大海撈針。好在你還沒往高處去,要不然我一層層地找,太累人了。”
“你想上樓也去不了。香呢?”薛照伸手。
蕭約從懷中摸出個小玻璃瓶,扔給他:“我從早到晚又從晚到早不錯眼珠守出來的,就熬出這麼點,誰讓你小氣來著——瞧你這樣,昨晚睡得還不錯?”
薛照今日氣色不錯,他旋開蓋子嗅味,緊接著眉頭皺起:“沒有味道。”
“你那鼻子,隻能當個裝飾罷了。”蕭約隨意坐下,單手支著臉頰,“給香在哪不行?叫我來這到底做什麼?”
薛照推開小窗,從這裏可以看見一樓大廳:“馮燎每天都會在這裏品嚐新菜。你鼻子靈,舌頭應當也不差。馮燎喜歡與人討論飲食,你找個由頭,去套他的話。”
“我不去。”蕭約拒絕得很幹脆,他猜得到薛照查案查到了四公子馮燎頭上,所以讓他去套話找線索。
蕭約道:“我們家從不和官府深交,更不用說王室了。薛提督辦案無數,不至於非要用我吧?”
薛照:“不去就滾。帶上這寡淡如水的東西一起滾。”
“喲,這是要挾我呢?覺得我非你不可。”蕭約笑出聲。
薛照轉頭看他:“是你自己要纏著我的。”
“還以為你是香而不自知呢,沒想到是個自戀鬼,還傲嬌起來了。不要就給我!”蕭約從薛照手中搶回了香水,隨手拋接小玻璃瓶玩,幾個來回之後故意撒手,玻璃瓶墜地碎裂,當世難得的珍寶,於蕭約而言不過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你!”薛照看著地上的玻璃碎片,眉頭驟緊。
蕭約闔眼沉浸在揮發出的香氣中,但他明顯能感到更為濃烈的香源就在一步之外,讓他周身血液翻騰以至於酥癢難耐,他壓製著心底的狂躁,輕聲哼道:“現在看來,未必是我急著求你吧。你受失眠之苦,覺得我製的香可能會有治療效果。”
薛照眼眸沉了沉。
的確,他睡不好已經很久了。
那些親手以酷刑處罰之人出現在夢裏,即使血肉模糊肢體不全,薛照也並不會感到恐懼——生前都要向他求饒,化成鬼了,又有什麼能耐?他不介意再讓他們死得更透些。
薛照近來總是夢見小時候,夢見母親。
母親喂自己吃糖蓮子。
兩歲多時的記憶實在朦朧,總像是隔著一層霧障。他看不清母親的臉,但總感覺母親在對自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