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想說些什麼,卻最終隻是歎了口氣。
果然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許初見在門廊處站了一會兒,顧靳原已經撐開了黑色的打傘在等著她。
他的五官混合著風雨,映著身後昏黃的燈光,竟生出了一種柔和的味道。和這坐宅院一樣,沉靜久遠。
她想起來正式與他見麵的那時候,她覺得他是個肆意妄為的高幹子弟,一如現在這般的情形。
那時候她喊他表哥,可他那樣壞脾氣的嘲諷。
而當時那個唇畔總是帶著似笑非笑的人,在經年過後已然悄悄改變了很多。
正好這時顧靳原抬起頭來,見她還是一副猶豫的樣子,淺淡地笑著說:“正好這雨有小的趨勢,還等什麼趕緊走吧。”
顧靳原主動走過來在她身邊撐起傘,她離他有些距離,他卻不在意,隻是把傘大部分都推向她那一方,自己一側的肩膀都被雨淋濕了,他也沒有感覺。
車子駛出大院,不知是雨天的原因還是什麼,車速很慢。
狹小的空間裏麵,兩人各懷心事,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雨天最容易的就是堵車,車窗上升起了陣陣霧氣,將前麵的紅燈覆上了一層朦朧。
冗長的等待總會讓人覺得悶。
“你……”顧靳原沉吟了一瞬,明明有很多話想要說出口,到最後隻變成了這麼一個字。
猶豫小心,僅止步於試探。
顧靳原隻是看著前方,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微微收緊,聲音淺淡溫和:“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工作還適應嗎?聽說,沒幾天了?”
許初見斂起了秀氣的眸,轉頭看向他的側臉,在昏暗的燈光下隱去了盛氣淩人,深邃的輪廓帶著沉寂的暖意。
她平淡地回答他:“嗯,是沒幾天了。”
“霧都幾乎半年都在下雨,和你老家倒是很像,幸好不像別人那樣,第一次外派就是去那些條件艱苦的地方。”顧靳原的眼裏閃過一絲笑意,唇畔的弧度很柔和。
一般作為新人第一次外派,都不會去什麼好地方,她算是幸運的。
“是啊,我也覺得挺幸運的。之前一次,那個地方正在交火,我真的從來沒見到過那樣的場景。葉深的右腿在那次受了點傷,可能是他父母急了,才勸他調回國……”
許初見的話還沒說完,抬眸間就見到了他微蹙的眉,她收了音。
她忽然止住的話語,反而讓顧靳原刻意避開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
雖然他不喜歡從她嘴裏麵聽到別的男人的名字,可他不得不否認,那個男人代替他為她遮風擋雨。
是嫉妒吧?嫉妒的發了狂。
她忽然打破了沉默小聲問:“你怎麼會知道這麼清楚?”
長長的車隊開始鬆動,顧靳原邊開車邊說:“從蔚宛那裏聽了兩句。”
許初見扭頭看向窗外,複又重歸沉寂。
她住的地方很安靜,顧靳原直接把車停到了樓下,等車停穩之後她就拉開車門正欲下車,顧靳原出聲叫住她:“你先等等。”
他在她不明意味的眼神中下車拿了傘到她跟前,一把摟住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都收緊了庇護之下,不讓雨滴淋到絲毫。
因著這親密的靠近,清冽熟悉的香氣瞬間占據了她所有感知。
許初見的身體不自在地僵直著,顧靳原不得不放鬆了手,直至全然垂下。
他無奈地說:“初初,我不會怎麼樣。”
許初見沒說話,腳步陡然急了起來,不管不顧逃離這沉悶的氛圍,進入雨幕之中。
他不得不追上她,樓道近在眼前,他卻還是固執的跟在身後。
最後的結果便是,兩人在樓道上僵持著,許初見站在門前也不拿出鑰匙,勢要等他離開。
“你還不走?”她皺著眉,直截了當下了逐客令。
“不介意請我進去坐坐?”他丟下傘拉住她的手,眼中溫涼沉靜,混合著夜色的涼。
她不置可否,繼續僵持。
“初初,你和他是真的嗎?”
“說實話我挺嫉妒關葉深的,他在你最需要的時候陪在你身邊,我慶幸那時候你遇上了他,又自私地希望他沒出現過。”
許初見鬆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麼?”
“因為我沒辦法放下。”
他沒得到回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甩開他的手,匆匆從包裏掏出鑰匙衝進門,重重的關門聲響起……
將他這個人隔絕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第二日清晨,鏡子映出許初見沒什麼精神的臉龐,眼睛還有些腫。
她照常工作,在結束之後和關葉深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