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了飛機,陸珩就在機場等著他。
顧靳城的臉色有些沉冷,可在麵上依舊看不出有什麼波瀾。
車內是一片沉寂,或者用死寂來形容可能更加貼切一些。
放在口袋裏的手機在震動著,顧靳城拿出來看了一眼,是蔚宛的短信,很簡單的一句詢問。
——你下飛機了嗎?
他想起來,在離開之前,蔚宛說過讓他下了飛機給告訴她一聲。
而此刻的顧靳城顯然沒有這個心情,暗滅了手機屏幕,將其丟回了自己的口袋。
斂起眉沉聲問著:“發生了什麼事?”
陸珩有些猶豫,訥訥地說:“俞小姐見過您母親了,就在昨天,具體說了什麼我並不清楚。隻是後來,俞小姐的情緒很不穩定。”
在說完這話之後,陸珩心裏有些沒底,在顧靳城離開之前囑咐過他要把人看好了,可沒想到還是出了這樣的事情。
“顧先生,抱歉,這次是我的失誤。”
坐在後座的男人並不發一言,目光不動聲色的落在窗外飛速劃過的景色上,表情諱莫如深。
就在陸珩緊張忐忑之時,傳來男人低沉的一聲輕笑,帶著譏諷和薄涼,“不怪你,以前我都沒辦法阻止什麼,何況是你呢?”
這一招,到底要用多少次才算罷休?
自從那照片的事情出來之後,顧靳城大概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隻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猝不及防。
他以為,像母親這種身份身段的人,不會再做第二次這樣的事情。
不用多想,他也大概能知道母親會對素素說些什麼,隻是這話到底難堪到何種程度,他就不得而知。
車子在那間公寓樓下停下,顧靳城側眼看了看臥室的方向,房門半掩著,是一片死寂的平靜。
看護是個年輕的姑娘,對著男人疏離冷淡的眸,似乎有些說不出話來。
顧靳城罷了罷手示意她出去,眉峰一斂,一言不發地走進臥室。
推開門,一個瘦弱的背影倚在飄窗之前,長長的頭發披散在後背,抱著膝蓋將自己蜷縮起來。
地上有著紛亂的碎紙屑,靜謐的房間裏帶著些許的狼狽。
顧靳城微微眯著眼睛,斂起了眸中些許暗沉之色。
上午接到的那個電話。
“顧先生,俞小姐去醫院準備做手術。”陸珩在電話那頭聲音裏麵明顯帶著緊張。
當時聽到這消息的時候,顧靳城心裏大概猜到了一些什麼,充斥在胸臆間的,是一股無端的憤怒。
其實說到底都是他自己做錯的事情,就算是承擔,也不應該是落在這個可憐的女孩身上。
聽到身後的聲響,俞素染敏感地抬起頭,也不管來這是誰,低聲地斥責:“我都說了要自己待一會兒,不要來打擾我。”
低柔的聲音裏麵帶著哽咽,如同受驚的小獸般,雙眼通紅。
在看到是顧靳城之後,她眼眸之中壓抑著的情緒再也忍受不住,帶著霧氣的眼眸這一瞬間盈滿淚意。
顧靳城深邃的雙眸一片暗沉,他走到她麵前緩緩蹲下,皺了皺眉,放柔了聲音問:“為什麼不先給我打電話?”
麵前的女人隻是抱著自己的膝蓋不說話,一聽到這話,眼淚流的更凶了些。
“我是不是一直在給你添麻煩,明知道你有自己的家室,還這樣不要臉的纏著你……”她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止住了抽噎,慘白的臉上已然不見一絲一毫的血色。
顧靳城環住她的肩膀,心底因著她的這些話,歉疚與複雜交織在一起的情緒,很不好。
“我母親說了什麼?”他伸手一下下地輕撫著她垂在後背的發,慢慢地安撫著她的情緒。
母親的手段顧靳城見識過一次,不過那時候的情況,應該遠遠沒有現在的糟。
俞素染閉了閉眼,並不想去回憶昨天下午發生的事情。
腦海之中充斥著那個聲音,以及那位夫人臉上優雅淡漠的笑容。
“俞小姐,既然先前你答應離開,又為何要言而無信的回來?至於這個孩子,你願意留著那就留著,等生下來,如果是我們顧家的血脈,那就給顧家撫養,如果不是,那麼這一筆錢也夠你以後的富庶生活了。有些事情放到台麵上追究,終究不太好。”
在寂靜的車子裏,俞素染麵色驟然的煞白,放在身側的手早就已經緊握成拳,指甲深陷入掌心,一片血肉模糊也不曾鬆開。
沒有直接逼著她去把這個孩子打掉,這是顧家的仁慈。
男人掌心的溫度讓俞素染回了神,她淚眼朦朧的抱著眼前的人,緊緊的抱著,不願鬆開。
“靳城哥,我們算了吧……這樣下去隻會讓你更加為難,我不希望因為我的原因,讓你麵臨這麼多的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