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隻是疏離的寒涼。
放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指甲陷入掌心帶來的刺痛感,才能讓她在此時保證幾分清明。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在縮短,直至,鼻尖相對。
男人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她的臉頰,是和記憶中驚人相似的場景。
然而在她抬眼的一瞬間,隻能在他的薄涼的目光中,除了疏離和不耐之外,甚至看到了一絲厭惡。
她渾身冰涼。
有的時候,傷人的僅僅隻是一個眼神。
男人的薄唇輕啟:“這些都是誰教你的?已經學會威脅我了麼?”
蔚宛猝不及防的一把將他推開,麵色更加蒼白了幾分。
隻有在他的氣息遠離之後,他才能恢複幾分正常的麵色。
她大口的呼吸來平複著自己現在的心情,不知是因著他方才的眼神,還是因為他此刻的話語。
都逼得她口不擇言道:“你做了這麼多見不得人的事情,難道就沒有想到過今天這樣,在你和那個女人重新打算在一起的時候,不就早就應該做好這樣的準備麼?二哥,你們以後的時間還長著,何必在乎這樣一晚上?”
她說的每一句話,似是都在為著他好。
顧靳城睨著她,淺淺的低笑。
隻是這笑意,未曾到達眼底,仍舊是深邃一片。
“好,如你所願。”
關門的聲音很響,伴隨著男人最後一句薄涼的話語,在她耳邊縈繞不絕。
蔚宛看著緊閉的門,一雙眼睛黯淡空洞。
這一時間,她好像什麼聲音都聽不到,隻有剛剛那一句清冷譏誚的語調。
她動了動已經僵硬的腳,邁出去的每一步,都覺得困難異常。
對著一室的寂靜,她的目光落在了沙發上男人的外套上,仿佛這上麵還帶著他的氣息,揮之不去。
蔚宛慢慢地在沙發上坐下,將自己蜷縮成了一團,眼前像是蒙著一層水霧,慢慢地什麼東西都看不清,在暖色的燈影下,她的身影顯得越發的單薄。
整個人安靜的不像話。
隻有那微微顫抖的肩頭,出賣了她此刻的情緒。
好不容易強撐著的底氣,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蔚宛的手指握著男人外套的一角,他可能是氣極了吧,所以才會什麼都不管就這樣摔門而出,在以前這是從來不曾發生過的。
她不知道自己在沙發上蜷縮了多久,直到窗外漆黑的天幕之上,綻起絢爛的煙花,熱烈璀璨。
是子夜了。
她貪戀地看著窗外不斷升起的絢爛煙火,相比之下,自己則是滿身的寂寥。
這是她在顧家過得第五個新年。
而僅僅是這一次,她和他變成了這樣。
“我哪有說過不肯離婚,再等上這樣一天,給我一個有始有終的成全,難道也不可以?”她低聲地呢喃著,沙啞的聲音中充滿了寥落。
她隻是不想他在這樣的日子出去找那個女人。
其實蔚宛心裏清楚得很,他這一走出去,勢必等於和家裏撕破臉。尤其是還是在這樣的時候,緩一緩,又怎樣呢。
隻是不想,他變成千夫所指的對象……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她心裏都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一幕。
五年的時間,難道真的不能看清一個人?
還是說,不願看清。
她回想著這麼多年以來的點點滴滴,從那一年,他出現在自己家門口,麵上掛著清雋溫淡的笑容,看上去有些高高在上的疏離薄涼,可在他那一雙溫涼的眸底,還是漸漸迷失了自我……
也許是因為他一次次不以為意的細節,總是會在她心裏留下些不可磨滅的印記。
因為從不曾有人,像他這樣,給予她像家人一樣的溫暖。
視線轉向那一扇牆壁,閉上眼睛,仿佛又能聽到從牆壁的另一邊,傳來輕扣兩下的聲音。
與此同時,在耳邊響起的,是他清雋溫淡的嗓音。
他說:我昨晚對你說晚安了。
當時她不解,而後來,她每當聽到那聲音的時候,唇角就會忍不住微微上揚。
還有在電影院,明明不喜歡看那樣的文藝片,睡了大半場電影的時間,卻在電影結束時,還一本正經地作出評價。
還有在老家的南山墓園,長長的台階,男人背著她沉穩有力地一步步走著,從她的角度望去,甚至可以看到他眼角拉開的弧度,一如既往的清雋溫淡。
很多很多,多到蔚宛已經想不起來。
而種種這些,都在他薄涼冷淡的眼神中,一點點消散。
仔細想想,好像也沒有人做錯什麼。
蔚宛想,她自己做錯的,就是不該在那個時候對他動情,不該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