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友嵐聽著她的明顯低落下去的聲音,也隻能在心裏歎息一聲,又關照了幾句話才掛了電話。
蔚宛靠著床頭,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隻覺得很累,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裏。
一閉上眼睛,眼前好像又會出現男人冰涼的眸光,困擾了她很長一段時間的夢魘再次出現。
被夢靨驚醒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她驚魂未定地看著床邊的這盞小燈,在暖暖的燈光下,她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被冷汗打濕的發貼在額前,狼狽不堪。
她抱著被子就這樣坐在床上,好久沒有動靜。
明明眼皮很沉重,卻已經不再敢閉上眼睛。
蔚宛握著手機,手指流連在那個號碼上,遲遲沒有撥出去,在這樣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沒有第二個人。
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那個號碼,電話撥通。
還沒等她來得及掛斷,電話就已經被人接通。
“這個點打電話給我,又做噩夢了嗎?”容錚的聲音很明顯帶著幾分還未清醒的困倦,不過還是一如既往的溫煦。
蔚宛緊捏著手機,嗓音發澀,聲音裏麵帶著些許掩飾不住的哽咽:“嗯。”
容錚頓了頓,放輕了聲音說:“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去倒一杯溫水喝一點,等一會兒就會慢慢好了。”
“嗯……”
其實蔚宛自己知道,這根本不會有用,可就是會照著他的話去做。
她翻身下床,穿過長長的走廊,耳邊聽著容錚一直在和她溫聲細語說著些有的沒的,似乎能讓她心裏的恐懼稍稍褪去一些。
而這整個過程中,她就像個被支配的提線木偶,依賴著電話那頭的聲音。
她從保溫壺中倒了一杯水出來,木然呆滯的神色卻在這一刻有了些許的變化。
拿起杯子,湊到自己的鼻端,濃濃的薑味立刻充斥占據著她整個嗅覺,這股味道衝的她鼻間酸澀,眼睛裏麵差點又有溫熱的液體落下。
容錚好一會兒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於是輕聲問:“怎麼了?”
“沒事啦,好像我沒找到熱水……要不,你和我說說話吧。”
她說話的時候,有一點甕聲甕氣,容錚很容易就聽了出來。
“今天在外麵淋到雨了?”他繼續輕聲問。
“淋到一點點。”她木然地回答。
“那現在聽我的話,把手背貼在自己額頭上,然後告訴我燙不燙。”容錚的語氣裏沒有一點的不耐煩,反而像是在哄個孩子一樣,一步一步在與之溝通。
蔚宛照做,將手背貼在自己額前,也許是手背比較涼,在觸到額頭時,確實很燙。
“有一點兒。”她放下手,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著,眼睛卻是一直看著自己麵前的水杯上,鼻間還彌漫著濃重的薑茶味。
“那行,現在聽話,回自己的臥室,然後把冷氣關了,然後閉上眼睛睡一覺。”
“可是我現在根本睡不著,夢裏……好像總有人掐著我的脖子,好難受,根本無法呼吸……”
她隻身一人站在偌大的客廳內,聲音清清淡淡,聽上去很鎮定,可是容錚知道,她心裏現在有多怕。
半年了,還是有這種狀況出現。
容錚斂眉,然後平靜地說:“明天你有空嗎?我帶你去見個朋友。”
“好啊。”蔚宛想也沒想就答應了,她對自己這個狀況已經很無力了,怕有那一天,真的把自己逼瘋了。
後來容錚還說了些什麼話,蔚宛始終認認真真地回答他。
不知不覺間,時間悄然過去了半個小時。
在切斷了電話之後,蔚宛才伸手碰了碰早已經降低了溫度的水杯,沉沉的眸光有好一會兒的呆滯。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拿起這水杯,抿了一口杯子裏麵的薑茶。
唔,果然和記憶裏的一樣難喝。不過放了蜜,很甜。
僅僅抿了以後,蔚宛就匆忙放下了杯子,像是在逃避著什麼一般。
哪知道手微微一抖,玻璃水杯就從她手中落到地上,在堅硬的瓷磚上碎裂開來,咋這樣寂靜的空間內,這聲音清晰的有些嚇人。
蔚宛彎下腰,蹲在地上伸手將這碎片一塊塊撿起來。
玻璃碎片在她手指上劃下一些細碎的口子,仿若未覺。
直到指尖有細小的血珠冒出來,她的目光才有了些許變化。
鬆開五指,將這些玻璃渣子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