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的時間蔚宛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不然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聽到顧靳城的聲音呢?
也許還是她自己多想了,又怎麼可能會在他這裏聽到類似於這種關切的緊張?
她疲憊地合上眼睛,原本要說的話又盡數咽了回去。
任憑電話那邊的人問什麼,她就是閉口不言。
眼前的霧氣越來越重,本就灰暗的房間裏在此刻更顯得暗沉陰森,如果可以的話她就想要就這麼一直閉上眼睛,就不用再麵對這麼多複雜的事情。
“說話,你到底在哪?”顧靳城在問到第三遍的時候耐心顯然已經變得不好,就連語氣都開始有些咄咄逼人。
在蔚宛聽來,更加不想理會。
不知道為何,她可以向著任何一個人求救,甚至是一個不認識的人,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讓他知道。
告訴他什麼呢?
說她在他和俞素染擁有共同回憶的地方,這樣的一幕,她自己都不願意麵對……
後來蔚宛的意識開始變得模模糊糊,涼意從心底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指尖冰冷的差點就握不住手機。
想這樣拋下一切什麼都不管,而她真的就這麼做了。
電話那頭再說了些什麼她也沒有在意聽,而是將自己蜷縮在一個角落裏,盡量地離那幅畫很遠,遠遠地離開這一切。
*
沈熏在接到這個莫名其妙的電話時,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緊張,她問了好幾遍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而蔚宛都沒有回答,隱約中她開始著急。
“宛宛,你到底在什麼地方?好歹你給我應一聲啊,別這樣一句話都不說。”沈熏在接到這電話的時候就心神不寧,這會兒更是焦急的一籌莫展。
所幸到後來,蔚宛完整的說出了這一串地址,至於到底結果如何,她已然沒辦法去思考。
這通電話她不知道是如何結束的,隻是看著手機屏幕上逐漸暗下去的光,就像她心中有些東西,在漸漸地失去溫度,早已不複當年那種鮮活的悸動。
在無盡的黑暗裏麵,有些畫麵在腦海中不地回放。
在經年過後重新去回憶那些曾經的點點滴滴,溫馨的,酸澀的,有甜蜜,有苦澀。
自己過得什麼樣的生活,從來不能去責怪別人,而是她的固執己見,一步步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怨不了任何人。
她根本不欠什麼人,隻是虧欠了自己,還有那個被她狠心拋棄的生命。
不知道地過了多久時間,似乎有人闖了進來,饒是她迷迷糊糊的意識,都能感受到很大的一陣動靜。
她強撐著自己的意識睜開眼睛,眼前的一片霧氣還未散去,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在向她靠近。
有熟悉的氣息縈繞在她的周圍,就算是再不清醒,她都不可能認錯這個人。
顧靳城俯下身伸出手來抱她,卻隻是剛觸及到她的肩膀,她整個人就像是條件反射一般往一旁縮著,下意識地抗拒著他的接近。
“阿錚……”她喃喃自語,像是在希望著什麼。
幾乎是在下意識裏,她不願意再和顧靳城有什麼牽扯。
她往後退避,顧靳城也沒打算放開她,突然就出現了一陣僵持。
隨後晚了一步趕來的容錚眯著眼睛瞥了周遭的環境,一向輕佻的桃花眼在此刻陰沉的嚇人,他上前推開顧靳城,對上這雙深邃冷沉的眸光,說道:“二哥,在我印象裏你們早就已經離婚了,還想要把她逼到什麼地步,難不成真的要一命抵一命才能解了你心頭的恨意?”
容錚隻是為蔚宛打抱不平,對於他們兩人之間的糾葛,外人怎麼可能會知道的很清楚,隻不過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蔚宛這幾年所受的折磨。
就算是天大的錯誤,這樣的代價也該夠了吧。
他沒等到顧靳城說話,轉身在蔚宛麵前蹲下,扶著她的肩膀讓她能舒服些靠著自己,伸出手觸碰了一下她的額頭,隔著一層意料,也能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冷汗涔涔。
“不怕,沒事了。”容錚低聲安慰,將她還在顫抖的手緊握著,從忙檢查了下她身上是否有別的傷口,除了手心上之外,就再無其他。
金屬的觸感傳到了容錚掌心裏,他疑惑著低頭看她,隻見她無力地搖了搖頭,一個字也沒再多說。
他暗下了眸色,沒多想,將她遞過來的東西不動聲色的放進自己口袋中。
沒再猶豫,容錚抱著她很快離開。
而這個過程中,出乎意料的順利,本來他以為按著顧靳城的性子,怎麼都會阻攔一番,不過沒有。
顧靳城慢慢打量這個房間,抬起自己的手掌,上麵似乎還帶著些殷紅的血跡,他隻不過是碰到了她的手,在觸碰到她肩膀的時候,感覺到她瘦的好似隻剩下了一把骨頭,有多長時間沒見了?
房間裏淺色的地毯上留下了點點血跡,那把水果刀落在地上,刀刃上還留著未曾幹涸的血跡。
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一次,她亦是用這種方式來逼著他簽下離婚協議書,那是她眼中的絕望與疲憊,讓他不忍心看下去。
就如她所言,就算是真的做錯了,這麼多年的折磨也該償還夠了。
而說到底,究竟又是誰在折磨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