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們最開始去的那段時間……”說到這裏陸珩開始欲言又止,他不知接下來要怎麼解釋,繼而猶豫地看著顧靳城。
顧靳城的聲音明顯冷了好幾個度,“說下去。”
“那時候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您帶著俞小姐,是她提議要在那個小鎮多留上幾天,我們也隻有那兩天是住在小鎮的客棧裏麵,就是那個時候……”
時間好似靜默了一般,平靜到近乎於偏向死寂。
陸珩顯然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說了些什麼,才導致了現在這般突如其來壓抑的氛圍。
亦或許是顧靳城的神色太冷沉,那深邃的眼底仿佛蘊藏著山雨欲來。
“顧先生……”陸珩猶豫了好半晌,才試探性地出聲。
但是很顯然,沒有人回答。
男人的手指摩挲著那張明信片,手背上卻是青筋盡顯,仿佛在死死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長久的一片沉默。
這詭異的場景讓陸珩覺得心裏有些隱隱的不安。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響起了男人冷淡低沉的聲音,“那時候我的行程有別人知道?”
這突然的問題讓陸珩覺得一頭霧水,這個別人,到底指的是誰……
更何況是早就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的事情……
“顧先生,我……”陸珩拿捏不住這到底是什麼狀況,思忖了半晌也沒說出什麼來。
顧靳城的眼底深邃一片,如果忽略那手背上顯露出來的青筋,全然看不出來他此時的情緒變化。
一直以來他不願去回想的一幕,亦是這麼多年內極力回避的錯誤,可往往便是這樣,他越是回避,卻好似一直忽略了很多。
顧靳城略顯薄涼的唇抿的很緊,腦海中有什麼越來越混亂,想要理清,卻始終毫無頭緒。
而後,他連頭都不曾抬一下,沉冷的嗓音中帶著些低啞,“顧靳原向你打聽過什麼?”
陸珩想了想,畢竟是早就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的事情,任誰也沒有這麼好的記憶力。
“我記不太清楚,以前可能有打聽過什麼,不過我沒怎麼放在心上,要不直接問?”
陸珩這回答地顯然很是為難。
後來,陸珩又斷斷續續回答了他一些問題,隻是些零碎的片段。
這些好幾年前發生的事情,卻隨著這些隻言片語,漸漸清晰。
顧靳城的神情卻是越來越冷,眸光從深邃到深沉,逐漸到最後變成一片死寂。
天色已然漸漸暗了下來,有沉悶的雷聲響起,明明隻是暮春時節,卻是無端地讓人心中煩躁沉悶。
清冷簡單的辦公室內隻剩下顧靳城一人,他雖一言不發,可全身的神經幾乎僵硬的緊繃著,放在一旁的手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響了不知道多少次,他看都不曾看一眼。
仿佛隻是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裏。
‘現在你找不到蔚宛知道著急了?不過以前,可都是她追著你的腳步跑,不過那會兒你身邊佳人相伴,哪能注意到她呢……’
腦海中回想起了顧靳原某次和他的對話,原來這些他始終下意識回避的東西,卻是絲絲縷縷般在表達著些什麼。
剛結婚的時候……
‘誰都知道當初蔚宛對你的感情如何,就算還她這一份情,你也不應該這麼做。’
容錚這麼說,顧靳原亦是這麼說。
隻要是他身邊的人,都是這般說辭。
可最為可笑的是,好似隻有他自己一人,才是最不清楚事實的那人。
顧靳城捏著自己的眉心,那雙深邃的眼睛亦是慢慢閉上。
冷雋的麵容之上帶著些無可奈何,薄唇卻是漸漸劃開了些許嘲弄的弧度。
譏諷,自嘲。
確實,曾經的她付出的是什麼感情,誰都清楚,卻唯獨他自己永遠看不清……
窗外的天氣沉悶,沒過多久便下起了大雨,雷聲陣陣更是翻攪著人心中的煩躁。
顧三少在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顯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語氣更是不太好,還沒等他的少爺脾氣發作,就聽到了顧靳城冷冷的聲音,“阿原,她和容錚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顧靳原聽到這話的時候顯然愣了一下,一時半會兒間他竟然不知道怎麼回答。
這種事情誰能說的清楚呢。
“哥,你問這些做什麼?”顧靳原不明所以,本想就這樣說兩句就把這話題岔開,卻聽到了電話那頭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像是在死死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如果是別人,他定然不會有所懷疑,可他確定,對方是顧靳城,才讓此刻的場景顯得如此不正常。
“哥,我不覺得你到現在問這些還有什麼意思,她和阿錚以前沒什麼,現在想要有什麼都讓你破壞了。”
電話那頭的顧靳城一直沒說話,很長時間的一陣沉默。
就連現在顧靳城自己都不知問這些話還有什麼意義,好似隻是為了再次確認。
容錚的那一句‘不可理喻’還在他的耳畔回響,還有那些譏笑的反問,到底誰才是真正不負責的那人……
顧三少的耐心耗盡,正準備掛電話之時,耳邊再一次傳來了這極為冷淡的聲音,夾雜著些沙啞,又有些不易察覺的迷惘,“你出來,我有些事情當麵問你。”
還沒等顧靳原說什麼,對方就自說自話地把電話掛斷了。
車窗外的雨像是傾瀉而下,雨刮器不停地徘徊,視線觸及到的仍舊隻是一片迷蒙,想要看清楚什麼,可最終隻是枉然。
車子就停在顧家大宅外麵,隨著時間的過去,多等一秒,對顧靳城來說都仿若是一種煎熬。
他明明有更直接的方式,可以直接問一個人,也許就能夠解開他心中的疑惑。
卻猶豫,或許是不敢。
顧三少打開車門在副駕駛位坐下,從家裏出來隻是一小段的路,衣服上卻仍是沾上了不少雨水,他隻是皺了皺眉,還未來得及說什麼,眼前就丟過來一份牛皮紙信封。
他疑惑著接過,還沒打開,便斂著眉問道:“這什麼?”
顧靳城沒出聲,神色更是陰沉的可怕。
將這牛皮紙信封打開,裏麵隻是一些風景照,顧靳原從頭翻到尾,也沒覺得有什麼不正常的,“你給我看這些做什麼?”他想了想,又好像記得在哪看到過。
一會兒後,他反應過來,“蔚宛電腦裏的照片?”
顧靳城的嗓音之中透著沙啞,“你上次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能不能給我解釋一遍?”
倘若是在平時聽到這些話,顧三少心中會稍微掂量掂量,大概又會想是不是自己是哪裏說的不對得罪了他。
可此時此刻,顯然不是這樣的意思。
也許是顧靳原從來沒見到過他現在的這樣子,就連這一貫平靜淡漠的聲線之中,都隱隱帶著些緊張和不安。
像是在極力避諱著什麼,卻又不得不問。
“什麼話?”顧三少的聲音也有些沉,言語之間早就沒有了以往的調侃,不由之主地認真了幾分。
“你說她以前都是追著我的腳步跑,又說我那時候身邊佳人相伴注意不到她,婚後的那段時間,你和我說清楚,到底是什麼時候。”
顧靳城的手指放在方向盤上,看上去一片平靜的模樣,隻有他自己清楚,掌心內已是一片冷汗。
“這都已經這麼多年的事情了,你非要現在問清楚做什麼?”
很顯然,顧靳原不是很想說,畢竟當時那場麵有些尷尬,早過去了這麼長時間,這算是翻舊賬?
“說清楚。”顧靳城的聲音很是冷淡,每一個字仿佛都是從牙關擠出來,讓人不得不聽從。
顧三少挑了挑眉,將手裏的這些照片放好,拿起這牛皮紙信封重新甩到顧靳城麵前。
他沉吟了一瞬,道:“好,那我就說清楚。當時你和蔚宛結婚也沒多久,但是你帶著那位俞小姐一起出去,總會有些風言風語傳到別人耳朵裏,所以我就提醒了下蔚宛。”
這麼些年裏但凡提到這位俞小姐,氣氛就會變得相當尷尬。
這也是為什麼顧三少和陸珩不想提的原因,誰都清楚,這個人對於顧靳城來說,提不得。
卻不知道現在拿些這些出來問,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
不過顧三少看著現在的場景,好像倒是也沒什麼。
“然後?”
冷冷地語調再一次催促著他往下說。
“也是出於機緣巧合,我知道那時候蔚宛和你在同一座城市,所以就向陸珩打聽了你下榻的地方。不過我當時動機不純,想著也許她會看到你和俞小姐在一起,可能和你一拍兩散,或者會去質問你些什麼,總之當時我不希望她被蒙在鼓裏。”
顧三少頓了頓之後,他又有些悵然地說道:“不過後來看她那樣子,就知道應該沒去找你,若是當時看到了你和俞小姐在一起,她回來之後又怎麼會這麼平靜?別說蔚宛脾氣好,那也是有底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