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狹小的空間內再一次陷入死寂之中。
顧靳城的手指緊握著方向盤,指節因為用力甚至有些泛白。
良久之後,他冷冷地出聲:“你走吧。”
而顧靳原什麼都沒弄清楚,就這樣被下了逐客令。
今天發生的稀罕事兒可真多,顧三少麵上也沒露出什麼表情,摔門走人。
顧靳城緩緩張開自己的手心,熟悉的雪花形狀,他的手指慢慢摩挲著,思緒回到了很久以前。
那時候他和蔚宛是剛剛吵完架是嗎?
就是因為離婚的問題,那時候的她,明顯的不想離,當那份離婚協議書放在她麵前時,都好似不願意去握緊那支筆。
從那之後他們兩人就有快兩個月的時間沒見過麵,他有自己的事情,她亦是躲避著他。
卻是從那小鎮離開沒多久之後,她卻有一次主動給他打了電話。
仔細回想,當時就算是在電話裏,她的語氣依舊是那麼小心翼翼。
而在這語氣之下,帶著一種明顯的渴望,也許是希望他能和她多說說話。而那時的她,卻是例行公事一般回複。
這麼久沒聯係的人,怎麼就會無緣無語來找他呢?
而後來,他去接她回來,在回家的路上,他依稀記得她好像是和他說了一句話……
‘二哥,我好像把你送的一個項鏈弄丟了。’
項鏈,項鏈……
顧靳城的目光冷而深邃,雨水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心底的迷霧卻像是抽絲剝繭般,一點點退散去了霧氣,倘若……
他閉上眼睛,可笑而又可怖的念頭。
甚至連他自己,都覺得無法想象。
而更可悲的卻偏偏就是這樣,有如此多的蛛絲馬跡,有很多蹊蹺,可是他自己卻是從來都選擇了視而不見。
“宛宛,你到底還瞞了我什麼呢?”他低低地自言自語,下頜緊緊繃著,一雙深邃的眼睛,漸漸失了溫度。
似乎一直有人在替她不值,可隻有她自己的態度,永遠與那些人相悖。
宛宛,你到底隱瞞了什麼?
顧靳城無意識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心內的紋路很深,他似是有些看不清,又像是從來不曾看清過。
夜已深沉,這個點蔚宛早就已經睡下了,枕邊的手機振動了好幾次,終於將她從睡夢中驚擾醒。
蔚宛的眼睛都沒有睜開,隻是迷迷糊糊地點開了通話。
她應了一聲,而另一邊,卻是遲遲不曾給她回應。
一秒,兩秒,三秒……
不知多久過去,蔚宛仍然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也許是在睡夢中被打攪醒來的緣故,她的思緒到現在還是有些不清晰。
可她遲遲沒有掛斷電話,或許是因為電話的那端,就是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
熟悉的呼吸聲……
在迷迷糊糊間,蔚宛擱下了手機,嘴裏卻是下意識地低聲念叨了一句:“二哥,晚安……”
電話那頭的男人呼吸顯然變得粗重了些許。
他的薄唇緊緊抿著,好幾次想出言問著些什麼,可最終,卻發現自己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通話還是在繼續,而蔚宛又抱著被子沉沉的睡著了。
顧靳城就這樣靜靜地聽著那一頭傳來的淺淺呼吸聲,卻沒發現自己緊攥在一起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也會有這樣懦弱的一天。
那些零碎的場景拚湊而出的一幅幅畫麵,仿若隻要他伸手,就可以抓住那些模糊的真相。
可他卻是從來不曾有過的懦弱。
那扇熟悉的窗子裏早已沒有燈光,而顧靳城就這樣固執地望著那個方位,就這樣,很久很久……
沉悶的雷聲陣陣,這一場雨,一下便是整夜。
等天亮時,雨水將一切洗刷幹淨,所有痕跡都不曾留下。
一切都仿佛都是先前的模樣,不曾有過變化。
*
早上醒來的時候,蔚宛就頭疼地發現自己的手機上那一通奇怪的通話記錄,竟然顯示了通話時間三小時……
估計是直到電池耗盡,才徹底終止了這通話。
她無奈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偏偏自己還以為那些記憶隻是在夢中,這也太奇怪了……
一大早起來就這麼頭疼,蔚宛無奈地歎息了一聲,握著手機有些忐忑,翻看了短信,也沒發現有新的進來。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決定將這通話記錄給刪除了。
很顯然,沒什麼事情。
蔚宛抽空去了一趟老宅,好歹她自己離開了這麼久,也要去給老人家一個交代,在老宅裏一待,便是一整天時間。
等到回去之時,天色已晚。
老宅的司機負責送她回家,然而當她收拾完東西出門時,才赫然發現站在自己麵前的,是顧靳城。
蔚宛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心裏忍不住念叨,怎麼最近總是能看到他。
這還陰魂不散上了……
顧靳城的灼灼視線落在她身上,冷雋的麵容之上似是有些疲憊之色,就在她無視想要就這樣和他擦肩而過之時,他叫住了她:“宛宛。”
這樣的場麵不免尷尬,蔚宛撫了撫自己的頭發,想起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她便又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些許自己的情緒,隨後裝作無所謂地問道:“你也來看爺爺?不過他現在剛睡下了,你要看他老人家,改天再來吧。”
顧靳城握住她的手臂,力道不輕不重,去近乎於固執一般,不放手。
“我知道你在這。”他淺淡地聲音中帶著沙啞。
言下之意,他是來找她的。
蔚宛掙了掙,沒有能夠掙開他的禁錮,卻也想要避開他的灼灼視線,好一會兒,她咬著自己的唇,又問道:“又想做一次好事送我回家?”
她隻是找不到可以接的話,卻沒想到,他真的就點了頭。
直到此時,蔚宛才抬起頭正視著他的眼睛,用著稍稍有些無奈地語氣說道:“二哥,要說的早就所清楚了,我們沒必要再見麵。”
要說的她確實早就說清楚了。
至於他是什麼心思,她不得而知,也不想去猜。
男人的薄唇抿了抿,他不鬆手,而是握著她的手臂,強行把她帶向了自己身邊。
蔚宛對於他這莫名其妙的行為很是頭疼,她皺著眉問:“你幹什麼?”
他沒回答她,而是強行把她塞進了副駕駛座,生怕她脾氣上來了會逃走似的,俯下身,他湊在她的耳畔,低沉的嗓音帶著淡淡的沙啞,“宛宛,我有話問你。”
蔚宛凝著他的眼睛,卻看不懂他眼底的複雜和深沉。
她撇過臉,避開他的灼熱的氣息,直言道:“現在問。”
而顧靳城隻是伸手將她的安全帶扣上,隨手關上車門,重新回到駕駛座。
車子很快發動,蔚宛看著身邊男人的側臉,心中一陣無語。
誰度沒有先說話,可這氛圍比之往常,卻是更加沉悶。
“你到底要問什麼?”蔚宛沒辦法,語氣裏麵滿是無奈。
車子裏麵沒有開燈,偶有路燈劃過他清雋淡漠的臉頰,一片諱莫如深之色。
等了好久也沒等到他的回答,蔚宛靠著一旁的車窗生氣了悶氣,本來也沒想著他會有什麼回答。
也便作罷。
在路過紅燈之時,顧靳城才將目光轉向她身上,隻見她環著自己的肩膀蜷縮在一個角落,戒備而又自我保護的姿態。
無一不是在想要離開他。
離得越遠越好。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幾分,想要說的話又再一次盡數隱沒,神情再次恢複了一片漠然。
唯一出賣他的,就是手背上顯露出來的青筋。
蔚宛的眼睛一直看著窗外,自然不曾看到他眼底的這一番掙紮,隨著路程過半,她猛然發現這並不是她回家的路。
“你帶我去哪兒?這不是回我家的路!”她轉過臉來語氣不善地質問。
顧靳城不動聲色地看著前方,沒有作答。
這下蔚宛的就隱隱來了些脾氣,她按住自己的額角,婚禮前那次不好的記憶再次出現,她的聲音很明顯的冷了幾分。
一字一頓問道:“又帶我回你家?顧靳城,你讓我下車!”
男人不為所動,甚至眸光也未曾分給她半分。
蔚宛凝著他的側臉好久,咬了咬自己的唇瓣,她伸手去解自己身上的安全帶……
“別動!”顧靳城冷聲擠出這兩個字,騰出一隻手製止了她的動作,聲音裏麵是他自己都不曾發現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