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宛的手放在車門上,她斂了斂秀氣的眉,忽而問他:“你東西帶了沒?”
顧靳城還處於不明所以的情況下,他的目光之中帶著疑惑和不解,“什麼東西?”
她猶豫了一瞬,卻複又輕笑起來,說道:“我想過了,與其以後一直這樣煩,或者一直這樣僵持著,何不痛快一些呢?顧靳城,我們是複婚,以後若是再離一次,我就也許真的嫁不出去了,所以我一直在怕,也不敢貿然同意。”
主要是自己沒有了當初那種不顧一切的勇氣,卻又明知這些錯,並不全然是他的。
往往也隻能感歎一聲命運弄人。
她害怕,卻從來沒發現,這個男人比她更為害怕。
聞言,男人的喉間發澀,聲音沉得發呀,他堅定道:“不會的。”
那一切的荒誕已經過去,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蔚宛凝著他的眼睛,隻見這深邃的眼眸之中盡是她自己的影子,一貫清淡冷雋的五官上籠著一層淡淡的柔和,連同這眸光亦是沾染了些溫意,隻是在不經意之間,劃過悄然劃過一絲緊張。
她已經不年輕了,心態也許早就和以前不一樣。
可話雖如此,心底深處的某些被隱藏的情愫,似是在這一刻漸漸複蘇。
如果不是很好地克製著自己,也許她很快就答應了他。
沉默了一瞬。
顧靳城的視線看著前方,清淡的聲音在這狹小的空間內響起,“宛宛,很慶幸你還在我身邊,除此之外,不會再去多奢求什麼。無論怎樣,你都是我的責任,也不單單是責任……”
他思忖了一會兒,還是沒想好後麵要如何表述。
她是他的責任,卻又不是單單因為責任兩人才又在一起,這個孩子的到來本就出乎他的意料,他更在乎的,是她這個人。
言下之意,不管結婚與否,他們之間的現狀都不會改變。
她會是他的妻子,是親人。
蔚宛的麵上很平靜,沒有露出一絲表情,隻是那絞在一起的手指出賣了她此時的心思,掌心內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她在猶豫,卻又覺得自己這優柔寡斷有些可笑,難道自己不是早在住進顧家開始,亦或是留下這個孩子時,亦或是更早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而這樣的一天,隻是她自己不願意去承認罷了。
人最可怕的,就是自欺欺人。
隨後,蔚宛低垂下眼簾,避開他的灼灼視線,裝作不經意地樣子問:“你東西帶了嗎?”
聞言,男人的神色緩和了些許,他很自然地接話道:“帶了。”
從一旁抽出一個透明文件袋,各種手續需要用的東西,包括放在她那裏的那本離婚證……
蔚宛接過這個文件袋仔細打量著,一樣一樣拿出來看,而後輕緩地笑著說:“還說隻是來試試而已,為了一個不怎麼能實現的可能,你把東西準備地這麼全做什麼?”
顧靳城的麵上浮現了些許尷尬之色,他轉開眼眸,淺淡地說:“有備無患。”
“所以連我放在櫃子裏的離婚證都被你翻了出來?”
開玩笑,原本蔚宛還真的就相信了他隻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可現在兩本離婚證放在一起之時,心裏莫名的就是來了一陣氣,一時半會兒還無法散去。
“宛宛。”男人低聲喚她的名字,手指放在方向盤上,略帶一些緊張。
他側眸凝著她的側臉,生怕這是會錯過她臉上的神情,等待了好久,依舊隻是見她翻看著這些文件,也沒有什麼生氣的跡象,讓他緩緩放心了些許。
還是上午時間,也許是年前的最後一天,民政局裏冷清的沒什麼人。
都到了這個時候,一般人家都選擇一家團聚窩在家裏,也很少有人會選擇這一天來辦理結婚手續,而他們兩人就是一個特殊例子。
從下車開始,一直到走到民政局門口前,顧靳城都覺得這一切都不太真實。
他站在她身側,一言不發地一步步陪著她走進去,這才發覺自己好似從未有過這般緊張之時。
工作人員看了眼他們兩人的資料,了然,原來是離了婚再複婚的。
因為人少的緣故,這些一係列的手續很快就辦了下來。
在最後簽字之時,顧靳城的眼睛始終盯著她手裏的筆,好似隻要她不簽上自己的名字,就一直都會有逃離的可能。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蔚宛出神地不知道在想著什麼,直到她反應過來之時,才發現簽字的地方因為筆尖停留的時間太長,而留下了一團小小的墨跡。
她不好意思地對著工作人員笑了笑,一側眸就撞進了顧靳城深邃的眼底,以及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他未來得及收起的不安和緊張。
什麼都沒說,蔚宛隻是重新將目光放在了麵前的紙張上,卻是在不知不覺中,唇角微微上揚了幾分。
隨之,一筆一劃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不像往常那樣隨意地一筆帶過,而是這每落下的一筆,都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帶著承諾一般地沉重。
不希望自己以後會反悔,這儼然已經是她最後的可能。
最後一次願意這樣賭,若是再輸,那應該便是萬劫不複。
“好了。”蔚宛簽完字之後輕笑了一下,不知是在對著工作人員說,還是在對著她身旁的男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