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潘漢年還親自領導,於“左聯”成立以後不久,又相繼成立了“社聯”、“劇聯”等革命的社會團體。

我們可以想見,時年剛滿二十四歲的潘漢年,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裏,就通過具體而又細致的思想工作和組織措施,把文藝界互為對立的社團化消幹戈,緊緊地團結在黨的周圍,把鬥爭的鋒芒對準共同的敵人,是需要付出何等多的心血啊!他這種忘我的工作精神和非凡的組織才幹,受到了黨中央負責同誌的讚賞,也贏得了同誌們的敬服。

另外,我們事後追論,又不能不發出這樣的感慨:像魯迅先生這樣有成就的文壇宗師,且又長潘漢年整整二十五歲,為什麼能放棄私見,心悅誠服地和攻擊自己的人握手言和,毫無保留地支持潘漢年籌備“左聯”?這除去真理和信印的力量外,恐怕還有潘漢年那獨有的性格魅力在起作用。當我們再想到潘漢年蒙難受侮之後,這些“左聯”的戰友不怕株連,自願洞開家門,歡迎他這位受難者逸享友誼的溫暖,這就更加證明他性格魅力的巨大力量!

潘漢年早就說過這樣的話:“我喜歡寫作,但我不想成為什麼家。”這一方麵說明他有自知之明,另一方麵他在革命的實踐中,逐漸看到了自己還有比寫作更能貢獻於革命的長處-―那就是他的社會活動能量和超乎常人的組織能力。同時,黨中央的負責同誌也知人善任,有意拓寬潘漢年的工作範圍,就在“左聯”成立的前夕,黨中央指示潘漢年發動魯迅、鬱達夫、柔石等文化界的知名人士,成立了“中國自由運動大同盟”,他先後被選為執行委員和宣傳部的常委;是年春夏之交,潘漢年又根據新的江蘇省委書記李維漢同誌的指示,很快把“中國自由運動大同盟”、“左聯”、“社聯”、“劇聯”,以及上海的“工聯”,一起聯合起來,成立了“中國反帝大同盟”,並出任“中國反帝大同盟”的黨組書記。

但是,與潘漢年的組織能力和社會活動能量相較,他的馬克思主義的修養以及對中國國情的認識,卻顯得有些蒼白了。大革’命失敗以後,相繼出現了瞿秋白、李立三、王明等三次左傾盲動主義的統治時期,潘漢年不僅沒有看到這三次左傾路線更迭的國際背景和曆史原因,他還在所負責的部門自覺或不自覺地執行了左的政策。實事求是地說,那些不必要的飛行集會、過於暴露革命力量的活動等,的確給革命帶來了一定損失。再者,由於黨內受斯大林肅反擴大化的影響,普遍執行“殘酷鬥爭,無情打擊”的鬥爭方法,在播漢年那固有的溫情色彩很濃的思想深處,首次留下了可怕的陰影,逐漸使得他懼怕黨內鬥爭,有意回避矛盾―一尤其是涉及到自己的問題,則傳統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思想漸漸抬頭,遂又形成潘漢年性格悲劇的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在特定的曆史條件下,終於導致了潘漢年的政治悲劇。

由於潘漢年懼怕黨內的殘酷鬥爭,因而在他主管的部門中―兒乎集中了極有個性的民族精英,很少執行“殘酷鬥爭,無情打擊”這一套。無論是從現存的曆史文獻中.還是從這些學者名流寫的回憶錄中,都很難找到潘漢年打擊迫害文友和同誌的例證。即使像茅盾這樣的文壇巨匠,在他回顧這段錯綜複雜的曆史的時候,也隻是著文反對飛行集會,從未指責潘漢年的個人品質。

也正因為潘漢年有著待人以誠的個人品質,他的性格魅力越發地突現出來,把眾多的而又相互對立的文人學士團結在他的周圍,根據黨的要求,各自貢獻著自己的力量;同時,也正因為潘漢年巧妙地回避了擴大化的黨內鬥爭的傷害,他的超乎常人的社會活動能量和卓越的組織才千,就更容易為眾多的同誌所認識。因此,在黨內兒次你上我下的大換班中,潘漢年不僅沒有遭到新上任者的清洗,他的政治地位卻穩步h升。他從1930年10月調離文委始,先後到中共中央辦的地下報紙《紅旗報》、黨刊《真理》等喉舌機關工作。也就是在這段工作之中,他得以結識李立三、關向應、王明、博古等中央負責人,並給這些中央負責人留卜了很好的印象,待到1931年1月7日,中共中央六屆四中全會召開,在共產國際的代表米夫的支持下,王明等人奪權上台以後,潘漢年遂被任命為江蘇省委宣傳部長。

潘漢年雖然說過:“我喜歡寫作,但我不想成為什麼家”的話,但就其常理而言,他告別自己戰鬥多年的文壇,一定會流露出依依惜別之情的.但是無論從潘漢年的自述中,還是從當時的文友,同誌寫的回憶錄中,都沒有提及他的情感變化。這一方麵說明那時的革命者,的確是以黨的需要為已任的;另一方而,也說明潘漢年的確找到了比文壇更好的用武之地。他在未來二十多年的革命實踐中也證明了這一點。

待到1931年的4月,中央特科的主要負責少、顧順章突然叛變了,遂又把潘漢年推到了黨的隱蔽戰線上。從此,他為我黨的情報工作嘔心瀝血,並建立了豐功偉業。也正是這些值得共產黨人樹碑立傳的特殊功勳,又導致了潘漢年政治生命的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