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漢年已經和黨中央失去聯係將近一年半了,他急切地希望回到黨中央的所在地陝北,向毛澤東、張聞天、周恩來等中央同誌彙報他回國的使命。但是,從香港去陝北是何等的難啊!像他這樣的要人沒有地下交通引路,不僅是寸步難行,而且隨時隨地都有被捕的危險。他早在赴莫斯科前夕,知道上海的地下黨組織被破壞了,和共產國際、和跟隨中央紅軍長征的黨中央失去了聯係。時下,中央紅軍到達陝北已有八個多月,並和張學良將軍的東北軍,楊虎城將軍的十七路軍建立了秘密聯係,就其常理而言,黨中央一定會派人潛伏上海,重建黨組織,進而建立去陝北的秘密交通線。為此,他到達香港不久,就和胡愈之商量,分別利用上層的關係,爭取快些和上海的地下黨組織取得聯係。對此,胡愈之在《我所知道的馮雪峰》一文中作了如下記述:

5月初,我和潘漢年剛剛從莫斯科經巴黎回到香港。漢年到港不久即接到雪峰的信,告知他已從陡北出發到上海,希望與他取得聯係。漢年把信給我看了,並叫我回上海會雪峰,因為雪峰離開上海好幾年,對止海地下黨的情況不了解,而我是了解的。

我到上海大約是1936年5月中旬,住在我的兄弟胡仲持家裏,仲持是《中報》主編,很有名。雪峰當時住在普迅先生那裏,由他找我方便得很。我們在仲持家會麵了,久重速,兩人都很激動,更何況我和雪峰,已由編輯和作者的關係,進而為生死與共的同誌關係了呢?……之後我陪雪峰到香港與潘漢年麵談。

馮雪峰,浙畜烏人,於1927年加入中國共產黨,從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介紹和傳播工作。他作為魯迅先生忠誠的學生和戰友,曾協助潘漢年創建中國左翼作家聯盟,為十二個籌備人之一。潘漢年轉入情報戰線之後,他曾出任“左聯”黨團書記,團結和組織大批進步作家,對反革命文化“圍剿”進行了英勇頑強的鬥爭。他和潘漢年先後進入中央蘇區,又一道參加艱苦卓絕的偉大的長征,結下了深厚的戰鬥友誼。長征勝利地到達陝北之後,馮雪峰在紅軍大學和中央黨校工作。1936年4月上旬,他從東征前線奉調回陝北瓦窯堡,接受赴上海的工作。對此,馮雪峰曾作了如下記述:

1936年4月20日左右,黨中央從陝北瓦窯堡派遣我到上海去工作,中央給的任務是四個:1、在上海設法建立一個電台,把所能得到的情報較快地報告中央。2、同上海各界救亡運動的領袖沈鈞儒等取得聯來,向他們傳達毛主席和黨中央的杭日民族統一戰線政策,並同他們建立關係。3、了解和尋覓上海地下黨組織,取得聯係,替中央將另派到上海去做黨組織工作的同誌先作知些準備。4、對文藝界工作也附帶管一管,首先是傳達毛主席和黨中央的杭日民族統一戰線政策。

這四個任務中,當時黨中央指示說,前兩個是主要的。我記得第一個任務是周總理親自交給我的,並交給了我密碼,約定我用“李允生”這名字,給了兩千元經費。總理並派人護送我到與張學良部隊交界處,同張軍中接上關係。第二及第三、四個任務是洛甫(張聞天)交給我的。行前,洛甫曾幾次囑咐我說:“到上海後,務必先找普迅、茅盾等,了解一些情況後,再找黨員和地下組織。派你先去上海,就因為同普迅等熟悉。”

我大約在4月25日左右到上海,當晚住在一個小客棧裏―這是卒前已有聯係的一個勝徐的同誌所布呈的,這個性徐的同誌(我忘記他的名字)是原來做情報工作,屬於情報係統方麵的,當時隱蔽在上海,一第二天下午我就找到了魯迅,並從小客棧移住到普迅家,在他家大概住了二個多星期,即經普迅同周建人商童,以周建人的名義租了一幢房子,我即同周建人同住。

馮雪峰很快隨胡愈之回到香港,見到闊別近一年半的戰友潘漢年,那種相逢的喜悅是可想而知的。相見過後,馮雪峰首先向潘漢年介紹了自長征途中分別後的艱苦曆程,以及他受命來上海的任務;接著,潘漢年向馮雪峰述說了自己曆經千難萬險到達莫斯科的經過,旋即又說明自己此次奉派來港的使命。從史學家的視角來看,他們二人這次相見是有著重要的曆史意義的,因為潘漢年是中共駐共產國際的代表,馮雪峰是陝北黨中央派駐上海的白區代表―並業已初步恢複了上海地下黨組織,這標誌著完全中斷聯係的中共中央和中央紅軍、上海地下黨、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完全恢複了聯係。

“雪峰同誌,你一定和陝北黨中央保持著正常的聯係吧?”

“是的,我在上海已經建立了秘密電台,能夠隨時和陝北黨中央聯係。”

“請你回到上海以後,通過秘密電台,向黨中央報告我此行的任務和在港工作的情況。”

“我一定照辦。”

“另外,告訴黨中央,我在港的工作告一段落後,即轉赴上海,請有關部門為我安排好赴陝北的地下交通,我要向黨中央彙報和請示工作。”

“放心吧,我們已經有了通過西安去陝北的秘密交通線,是恩來同誌親自建立的。我就是通過這條秘密交通線經西安到上海的。”

不久,馮雪峰懷著喜悅的心情告別了潘漢年,乘船駛往上海。

潘漢年為什麼不和馮雪峰同返上海呢?他在港還有什麼重要的使命沒有完成嗎?容筆者回述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