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mӾכ羅比諾站起身來,想要擺脫他的孤寂。
“主管先生閣下,我一直在想……我們或許可以嚐試一下……”
他也提不出什麼好的建議,隻是想以此表明自己良好的意願。他很樂於提出一個解決方案,而且也真的滿腹焦慮地去想了,但結局卻像是猜測一個謎題的謎底。他提出過解決問題的方案,但裏維埃總是提不起興趣:“羅比諾,生活中,根本就沒有解決方案。隻有持續不斷的壓力才能讓一個人動起來,然後才會有解決方案。”於是,羅比諾把自己的角色限定在那群機械師中間,創造出一種進取的壓力,這種微薄的力量,隻能讓螺旋槳轂不會再生鏽。
但是,今晚的事情卻不是羅比諾能夠處理的。在暴風雨中,他的檢查員頭銜沒有任何意義,對像幽靈船似的飛機上的機組毫無意義。他們正在進行激烈的戰鬥,並不是為了準點津貼,而是想逃開會讓羅比諾的罰單全部失效的那種令人恐懼至極的懲罰——死亡。羅比諾是多餘的,他現在正無所事事地在辦公室裏轉來轉去。
法比安的妻子登門求見。焦慮纏身的她,正在秘書辦公室裏等待著裏維埃的接見。秘書們偷偷地瞟著她的臉,這讓她覺得很難為情,唯有戰戰兢兢,茫然四顧。這裏的一切都對她懷有敵意,那些人像是踩在屍體的上麵,一刻不停地工作著,要把人的生命和痛苦都變成文件上冷冰冰的數據殘渣。在家裏,雜亂的床鋪、上麵放著煮好的咖啡的托盤、盛開的花束,所有的一切都在控訴著他的缺勤。但是,在這裏……沒有任何跡象,甚至連一絲痕跡都沒有。這裏的一切,跟同情,跟友誼,跟記憶似乎都是敵對的。她聽到的唯一一句話——因為她的存在,大家說話都很小心——就是一個員工在索要發票的時候咒罵了一聲:“電動機的發票!上帝啊,就是我們送到桑托斯的那些發票!”她無比困惑地看了看那個人,然後,就轉過頭看著牆壁,那上麵掛著一張地圖。她的嘴唇有點顫抖,幾乎察覺不到。
她尷尬地意識到自己在這裏就是代表了異樣的實情,她甚至後悔來了這裏,她多想藏起來,她擔心引起太多的關注,她不敢咳嗽,她不敢哭泣,她覺得自己來錯了地方,她覺得自己有傷風化,她覺得自己是赤身裸體的!但是她異樣的實情卻如此強勢,引得那些鬼鬼祟祟的目光不斷地瞟過來,還不敢讓她看到,隻是想讀懂她臉上的表情。她是一個漂亮得非同一般的女人,她展示出了幸福世界的神聖,展示出了理應受到敬畏的事物,但這事物卻被現實的行動無意中破壞了。但她受不了那麼多窺探的目光,她閉上了眼睛,顯露出一種安寧的神態,但這神態卻在無意之中被輕易地打破。
裏維埃接待了她。
她怯生生地提出了她的請求,為她收拾好的花,為她煮好的咖啡,為她年輕的身體。這間辦公室更冷一些,她的嘴唇再次微微地打戰了,她再次發現自己的那個實情又陷入了一個異樣的世界裏。她的愛,那麼狂野、那麼熾熱、那麼不顧一切,現在,在她看來,似乎變成了蠻不講理、胡攪蠻纏的裝腔作勢。她真希望能夠逃出去。
“打擾您了……”
“夫人,”裏維埃對她說,“您並未打擾到我。但是,很不幸,夫人,您和我對此事都無能為力,隻能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