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3 / 3)

李明霞傲慢地走到大門前,拿腔拿調地說道:“你們接到上峰的指令了嗎?我是馬歇爾將軍的中文翻譯,奉命帶著這位美國記者查理先生前來采訪。”

一個憲兵小頭目一邊打開鐵柵欄大門一邊卑微地說道:“接到了,接到了!請進,請進!”

李明霞和查理大搖大擺地走進。

幾個年輕的記者想趁機跟著李明霞混進大門。

這個憲兵小頭目伸手攔住:“請站在門外!”

“他們為什麼能進去采訪?”

憲兵小頭目:“因為他們是為美國人辦事的!”

“你們是中國的憲兵還是美國的憲兵?”

憲兵小頭目二話不說,“咣當”一聲關上了鐵柵欄大門。

禁閉室 內 夜

昏暗的燈光,高大的囚室,緩緩搖出:

受傷的馬敘倫、閻寶航、雷潔瓊等代表坐在鋪著草墊子的地上。

查理走進一看,大吃一驚,他一邊拿著相機拍照一邊用英語說道:“太不人道了!我要讓全世界的人民都知道下關事件的真相。”

李明霞走到雷潔瓊麵前,仔細看了看雷潔瓊那雙赤腳,有意用英語問道:“您一定就是雷潔瓊教授了?”

雷潔瓊一怔,遂用英語答說:“是。”

李明霞幾乎是命令地說:“查理!快把那雙皮鞋拿出來。”

查理打開記者專用包,取出一雙皮鞋交給李明霞:“請雷教授穿上,看合不合適?”

李明霞俯身幫著雷潔瓊把那雙皮鞋穿在腳上,用英語問:“雷教授,合適嗎?”

雷沽瓊用英語答說:“合適,謝謝!請問是誰給我買的這雙皮鞋?”

查理十分幽默地一笑:“是想拜您為師的一位女士,她聽說您的皮鞋被那些‘蘇北難民’搶走了,她就設法問到了您的尺碼,買來了這雙皮鞋。”

李明霞生氣地用英語說:“亂說些什麼!”

坐在旁邊的閻寶航操著純正的英語說道:“你們還不知道吧?雷潔瓊教授為了反對內戰,她先生贈送的結婚戒指也被那些‘蘇北難民’搶走了。”

李明霞急忙捧著雷潔瓊的手,特寫:

雷沽瓊戴戒指的手指受傷了,鮮血已經凝固在手指上。

李明霞用英語問:“您的手是怎麼受傷的?”

雷潔瓊用英語答說:“暴徒在搶我手上戒指的時候,因性急用力過猛,就把我手指上的一塊肉摳下來了。”

閻寶航憤怒地:“更為嚴重的是,連我們馬老的頭都給打破了!”

查理用英語說道:“這哪是什麼‘蘇北難民’,完全是一群法西斯暴徒!”

閻寶航用英語說道:“一言中的!”

李明霞一邊為雷潔瓊包紮傷口一邊好奇地用英語問:“雷教授,那位先生的英語說得好純正啊!”

雷潔瓊淡然一笑:“連我們的蔣夫人都稱道他的英語說得純正呢!”

李明霞:“這樣說來,他就是與大作家老舍先生一道留學英國,曾幫著蔣夫人搞過新生活運動的閻寶航先生了?”

雷潔瓊:“對,對!”

查理:“閻寶航先生,你為什麼不為蔣夫人服務了呢?”

閻寶航用英語答說:“為了反對內戰,籲請和平。”

這時,室外傳來汽車鳴笛的響聲。

禁閉室的人本能地抬起頭,側耳傾聽。

憲兵司令部大門外 夜

門內的憲兵驚恐地看著門外駛來的一輛又一輛轎車。

門外的男女記者轉身看著這一輛又一輛轎車的車門被打開,相繼走下周恩來、董必武、鄧穎超、郭沫若、黃炎培、梁漱溟以及未曾謀麵的達官政要。

周恩來大步走到緊緊關閉的鐵柵欄大門前,近似命令地:“請開門!”

還是那個小頭目震驚地問:“請問……”

恰在這時,一位體格魁偉的長者說道:“不用問了,我是蔣委員長的盟兄馮玉祥,快開門放人!”

小頭目慌忙說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我馬上就開門。”他用力打開了鐵柵欄大門。

周恩來等相繼走進大門。

馮玉祥對著久等的男女記者一揮手:“還等什麼?快跟著我進去采訪吧!”

幾十名男女記者跟著馮玉祥走進大門。

禁閉室 內 夜

受傷的馬敘倫在李明霞的攙扶下慷慨說道:“為了爭民主,反獨裁,要和平,反內戰,我一生當過兩次請願團的團長。第一次,是為了反對段祺瑞的執政府出賣國家主權,對日妥協,我和李守常先生帶領北京萬餘師生走上街頭,到執政府門前請願,遭到了他們的殘酷鎮壓,我和李守常先生被毆打負傷,劉和珍等同學慘死在獨裁者的槍下。這就是被魯迅先生稱之為最黑暗的一天,這也就是史學家所說的‘三一八’慘案!”由於過分激動,馬敘倫咳嗽起來。

李明霞趕忙端來一碗水,請馬敘倫壓壓咳嗽。

站在一邊的查理一手拿著筆,一手拿著本,專心記錄。

馬敘倫喝罷水接著又說:“再一次,就是今天我們代表上海各界人民來南京請願,希望政府與共產黨停止內戰、和平建國。請問這有什麼錯嗎?為什麼還要學著段祺瑞的樣子也搞個‘下關事件’呢?再說我這個團長都六十多歲了,用得著用流氓來對付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書生請願團嗎?我再請問:他們到底怕什麼呢?”

周恩來站在禁閉室門口悲憤地說道:“他們怕全國人民要求和平建國!”他說罷走進禁閉室,看著馬敘倫、閻寶航、雷潔瓊等受傷人員那驚愕的表情,“你們的血不會白流的!半夜了,一定還沒吃飯吧?我們的董老和小超同誌給你們送來了麵包和牛奶,先吃點吧。”

董必武、鄧穎超等向受傷人員分送麵包和牛奶。

馮玉祥、郭沫若、黃炎培、梁漱溟等相繼走進禁閉室,慰問受傷的人員。

馮玉祥感慨萬端地說道:“大半夜了,我馮玉祥為什麼一定要來看望你們呢?因為我是一個堅定的反對內戰派。但是,你們大家還有不知道的,我已經被我的那個盟弟免去了一切軍職,讓我到美國考察什麼水利去!”

全體愕然,小聲議論起來。

馮玉祥氣憤地:“我也像馬敘倫先生一樣自問:他們怕我馮玉祥什麼呢?今天聽了周先生的一席話,令我茅塞頓開,他們害怕全國人民要求和平建國!”

全體人員禁不住用力鼓掌。

馮玉祥:“梁漱溟先生也是一位堅定的籲請和平派,你看到這些受傷的同仁有何感想呢?”

梁漱溟搖了搖頭:“我也越來越糊塗了!眾所周知,我是一個研究佛教文化的人,但我也像大多數讀書人一樣,深受傳統文化中‘仁政’、‘非攻’、‘和為貴’的思想影響,因此,我無論如何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周恩來:“郭老是當代知名的詩人,你看到眼前這殘酷的現實以後作何想法呢?”

郭沫若長歎一聲:“我隻應長歌當哭,可我欲哭無淚,真可謂是哀莫大於心死啊!”

黃炎培:“不!我黃炎培雖然年近七十了,可我還要對‘下關事件’歌以記之!”他醞釀了一下情緒,極富感情地低聲吟詠,“立身不管人推挽,鑠口寧愁眾是非,誰仁誰暴終需問,那許西山托采薇!”

全體在場的人員以及門外的男女記者熱烈鼓掌。

周恩來:“我向諸位報告一個消息:經中共、民盟,當然還有馮玉祥將軍等共同努力,中央醫院為‘下關事件’的受傷者騰出了幾間病房。我提議:請受傷者立即乘車去醫院好不好?”

“好!”

蔣介石官邸 內 夜

蔣介石坐在沙發上,冷漠地說道:“關於秀才來南京造反的事,我們暫不去管它,目的嘛,就是把毛澤東、周恩來的視線吸引到南京和上海來,讓他們去打擅長的政治仗。我們呢,要把所有精力都集中到消滅中原共匪上來。”

在蔣介石的講話中搖出白崇禧、陳誠、顧祝同。

蔣介石:“墨三!”

顧祝同:“在!”

蔣介石:“五年半前,你在皖南打了一個漂亮仗,消滅了新四軍近一萬人,還把軍長葉挺變成我的階下囚。你現在是陸軍總司令,對消滅中原近六萬共匪有何想法?”

顧祝同:“此次中原之戰的關鍵是圍而殲之,因此必須算定李先念匪部突圍的方向,當可集中優勢兵力予以全殲。”

陳誠:“這已經有了定論:共匪隻能向東突圍。”

蔣介石:“辭修,容墨三把話講完嘛!再說,古今中外的帶兵者均知戰場瞬息萬變的道理,萬一共匪像當年曹阿瞞敗走華容道那樣,突然向西突圍怎麼辦?”

陳誠端坐不語。

蔣介石:“健生,你這個國防部長有何高見?”

白崇禧:“我是很讚賞這句話的: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反過來說,愚者千慮也必有一得。為了確保全殲中原六萬共匪;擬請陳參謀總長立即電告劉峙主任:一定要摸準共匪突圍的方向。”

陳誠:“白部長,我早已按委座的指示,請劉峙主任在駐馬店設指揮部的同時,隨時與駐守宣化店的軍調小組我方代表保持聯係。”

白崇禧:“同時,為了防範共匪臨時改變突圍的方向,建議委座親自給鄭州綏靖公署胡宗南副主任下達命令:派重兵封鎖共匪向西突圍。”

蔣介石:“很好!同時要電告劉峙,本月二十六日發起的攻擊,主要是為了測試共匪主力在什麼地方。”

駐馬店 劉峙指揮部 內 日

劉峙坐在桌前打電話:“……請陳總長放心,今天來自宣化店的報告是:共匪主力日夜兼程向東麵轉移……西邊嘛,沒有任何軍事調動的跡象……宣化店嘛,也沒有任何變化,清晨,他們還見到了匪首李先念、鄭位三、王震等在大街上走動……好!我記下了,在六月二十六日清晨,我部將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炮轟共匪,到時我再向您報告共匪主力在什麼方向!”他啪的一聲掛上電話。

劉峙有些激動地在室內走來踱去,自言自語地說道:“還不放心,待炮聲一響,就知道共匪向何處突圍了!”

中原曠野 外 晨

一隊新四軍指戰員高唱《新四軍軍歌》,迎著一輪徐徐升起的朝陽,大踏步地向著東方前進。

鏡頭緩緩搖出:

大道兩邊是長勢正旺的莊稼。

莊稼地的遠方塵土飛揚,特寫:

一隊騎兵奔馳在大道上,每一匹戰馬的尾巴上係著一把掃帚,攪起的塵土飛向空中……

宣化店 外 日

大街上走著又說又笑的新四軍戰士和當地百姓。

幾個身著國民黨軍隊服裝的下級軍官東瞧瞧,西看看,似在尋找什麼。

宣化店郊外路口 外 日

李先念駐足路口,深沉地說:“皮定均同誌,你們這台聲東的大戲唱得不錯,很好地完成了預定的任務!”

皮定均:“如果再多給兩天時間,我們旅還能再吸引一些敵人去東線,為主力部隊向西突圍多減輕一些壓力。”

李先念:“這已經很了不起了!你是一旅之長,也是向東突圍的主要軍事負責人,你應該清楚,軍區所有領導同誌都為你們捏著一把汗啊!”

皮定均:“隻要您帶著主力部隊向西突圍成功,我們這一旅人馬就是全報銷了,也是值得的!”

李先念:“不!你一定要開動腦筋,用自己的聰明才智為黨多保留一些指戰員。”

皮定均:“是!”

李先念緊緊握住皮定均的手:“祝你成功!”

皮定均:“祝我主力部隊向西突圍成功!”

李先念:“上路吧!”

皮定均:“是!”他行過軍禮,躍上馬背,一聲“駕!”就像是箭出弦似的飛向東方。

李先念望著遠去的皮定均,兩眼滾動著欲出的淚水。

關帝廟 內 日

一尊紅臉美髯的關公塑像端坐中央,頗具武聖之威儀。

關公塑像的右邊是手抱官印的關平。

關公塑像的左邊是手扶青龍偃月刀的周倉。

王震站在對麵的牆前,注視著掛在牆上的作戰地圖。

李參謀走進:“王副司令!向導已經到了,等你向他們交待任務。”

王震:“好!我這就去見他們。”他起身走出廟門,向院中一看:

李大爺帶著十多個幹練的青年站在院中。

王震走上前去,抓著李大爺的雙手關切地問:“你們的家裏都安排好了嗎?”

李大爺:“沒有。”

王震:“為什麼?”

李大爺:“李參謀說,行動保密,連老婆都不能說。”

王震微微地點了點頭:“李參謀,我們突圍之後,請地方上的同誌給每個向導家裏一石小麥、十塊袁大頭。”

李參謀:“是!”

王震:“好!下邊,我親自給你們交待任務。”

宣化店 中原軍區指揮部 內 夜

李先念嚴肅地:“皮旅在完成調動敵人東去的任務之後,將於六月二十六日晨向東突圍。方才,軍區司令部向有關留守中原地區打遊擊、掩護主力向西武裝突圍的部隊下達了具體的作戰命令。全都記下了吧?”

在李先念講話中搖出與會者沉穩而又嚴肅的表情。

“記下了!”

李先念:“下邊,請王震同誌下達我主力部隊向西武裝突圍的作戰命令!”

王震走到地圖前,低沉地說道:“由中原局、中原軍區首腦機關和第二縱隊第十三旅、第十旅四十五團、第三五九旅和中原軍區幹部旅為北路軍,經豫南向西突圍,計劃於二十六日黃昏出發,二十九日在信陽以南、武勝關以北地區突越國民黨軍平漢鐵路封鎖線。”

李先念很不放心地問道:“記住了嗎?”

坐在會議桌一邊的部分指揮員齊聲答說:“記住了!”

王震:“由第一縱隊主力(欠第一旅)組成南路軍,經鄂中向西突圍,計劃於二十五日黃昏出發,二十九日在廣水以南至花園以北地段突破平漢鐵路封鎖線。”

李先念:“記住了嗎?”

坐在會議桌另一邊的部分指揮員答說:“記住了!”

李先念:“下邊,請鄭位三政委講話!”

鄭位三站起身來,表情嚴肅地說道:“首先,我向諸位宣讀毛澤東主席於六月二十三日發來的指示電!”他取出電文,鄭重地念道,“一、二十一日電悉。所見甚是,同意立即突圍,愈快愈好,不要有任何顧慮,生存第一、勝利第一。二、今後行動,一切由你們自己決定,不要請示,免延誤時機,並保機密。三、望團結奮鬥,預祝你們勝利。”

全體與會者微微地點頭。

鄭位三收好電文,伸出右手向前方一擊,說道,“同誌們!我們絕不辜負黨中央、毛澤東主席的期望,一定要取得中原突圍的完全勝利!”

與會者禁不住地鼓掌。

李先念:“為了嚴保機密,我們還給國民黨派到宣化店的特務搞了一個空城計!”

全體與會者忍不住地笑了。

一座簡易的劇場 內 日

舞台上正在演出豫劇《花木蘭》。

隨著花木蘭大段的唱腔緩緩搖到舞台下邊:

部分新四軍指戰員以及當地的老百姓親密地坐在一起,聚精會神地觀看演出。

劇場的中央坐著十多個國民黨特務,小聲議論著:

“早晨,我收到上峰的電話,說把守各地的國軍同時打響了進剿中原共匪的炮聲。”

“你看,這共匪老巢還在上演《花木蘭》,真是望鄉台上唱大戲,一群樂不死的小鬼!”

“哈哈……”

一組在李大爺等向導的帶領下分路悄然行軍的畫麵。

山林大道 外 日

李先念、王震各騎一匹戰馬,沿著林中大道飛馳而來。

有頃,李先念、王震相繼收韁、勒馬,並行前進。

王震:“先念同誌,我們應當立即給毛主席發電。”

李先念:“可說些什麼呢?”

王震:“就說我們在完成聲東擊西之後,又在李司令親自安排的‘空城計’中,我主力部隊分南北兩路於六月二十六日秘密轉移。”

李先念:“我們僅僅是做到了秘密轉移,時下尚未突破敵人的封鎖線,真正完成中原突圍啊!”

王震:“那是後邊的事情。”他沉吟片刻,很有感情地說道:“我是了解毛主席的,他雖然身在延安,可他的心是一定在牽掛著我們這支隊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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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