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1 / 3)

延安 棗園 外 日

葉子龍焦急地在棗園走來走去,他忽而駐足朝著棗園大門的方向望望,忽而又轉身看看毛澤東的窯洞。

有頃,葉子龍走到毛澤東的窯洞前,隔著窗子一看:

毛澤東佇立牆下,望著那幅標有不同軍事符號的作戰地圖出神,下意識地吸著煙。

葉子龍微微地搖了搖頭,遂又朝著那片棗林走去。他驀地抬頭一看:

一位頭紮羊肚兒毛巾,肩上扛著半袋東西的陝北青年快步走來。

葉子龍定睛一看,有些激動地喊道:“岸英!岸英——”

毛岸英:“葉秘書,我父親為什麼叫我回來?”

葉子龍:“不是主席讓你回來,是朱老總讓我假傳聖旨,請你回來的。”

毛岸英:“這是為什麼呢?”

葉子龍:“朱老總說,岸英是最好的治療主席心病的醫生,快請他回來給主席治病。”

毛岸英笑了:“總司令是在說笑話吧?”

葉子龍:“不!老總說,小葉你忘了?主席去年赴重慶與老蔣進行和平談判,回到延安就累得大病一場,如果不是岸英隨蘇聯大夫回到延安,主席得的那場大病啊,還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好利索呢!”

毛岸英:“我爸爸又病了?”

葉子龍:“還沒有。不過,照這樣下去也就快了。”

毛岸英:“發生了什麼事情?”

葉子龍:“長話短說吧,前幾天,南京發生的震驚中外的下關事件還沒消停,主席又為中原軍區突圍日夜操勞。你可不知道你這個爸爸的脾氣,每每碰到這種時候,他不吃不喝還不算,脾氣也見長。沒辦法,我就去找朱老總……”

毛岸英:“我能起什麼作用呢?”

葉子龍:“一、讓他離開窯洞到外邊走走;二、想辦法讓他吃飯。”

毛澤東的窯洞 內 日

毛澤東已經反坐在木椅上,望著那張作戰地圖出神。

遠方疊化出一組意念中的中原突圍的戰鬥畫麵。

毛岸英扛著半布袋東西走進窯洞,看著父親那專心致誌的樣子,有意咳嗽了一聲。

毛澤東頭也不回,生氣地問道:“是子龍嗎?”

毛岸英:“不是。”

毛澤東:“葉秘書沒對你說嗎?今天除非有先念同誌突圍成功的消息,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打擾我。”

毛岸英:“爸,我是岸英。”

毛澤東驚喜地說:“岸英!”驀地站起轉過身來,身體晃了晃,險些栽倒,他急忙扶住了椅子。

毛岸英驚慌地:“爸爸!您……”

毛澤東笑了:“沒什麼,坐久了,猛地站起來,身體就打起晃來了。”他走到毛岸英跟前,拍了拍他肩上的布袋,“這裏邊裝的是什麼寶貝?”

毛岸英:“是剛剛收成的小麥。”

毛澤東心疼地:“快放下!”

毛岸英把半布袋小麥放在地上:“爸,吳大叔聽說我要回來看你,他就幫我裝了這半布袋新小麥。臨別的時候還對我說:隻要主席一嚐這新下來的麥子,就知道你學習種地的任務完成了!”

毛澤東解開布袋,伸手抓了一把小麥看了看成色,滿意地說:“不錯!告訴我,這小麥中真有你的汗水嗎?”

毛岸英:“當然有了!”

毛澤東仔細打量了一下毛岸英的裝束:“從外表上看,像個陝北的後生了,不過……”他沉吟片時,“岸英,把手伸過來!”

毛岸英一怔:“做什麼?”

毛澤東:“我要親自審看你學農的成績。”

毛岸英茫然地把兩隻手伸到毛澤東的麵前。

特寫:一雙長滿老繭的手。

毛澤東伸出右手,用力打了毛岸英的手一下,高興地說:“我毛澤東的兒子有了一雙農民的大手了!”

毛岸英:“及格了吧?”

毛澤東搖了搖頭:“剛剛起步,離及格還遠著呢!”

毛岸英大驚:“啊?”

毛澤東:“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要做一個名副其實的中國革命家,了解農民是基本功。懂嗎?”

毛岸英搖了搖頭。

毛澤東:“慢慢你就會懂的。”他轉身拿起一把茶壺,邊倒水邊問:“告訴我,你在這半年的時間裏,向陝北的農民叔叔、婆姨還學了點兒什麼?”

毛岸英:“多了!除去耕地、施肥、澆水、種莊稼以外,我還學會了唱陝北的情歌和信天遊。”

毛澤東端著搪瓷缸子笑著說:“來!喝口延河的水,給你老子唱一段《信天遊》!”

毛岸英接過搪瓷缸子喝了一口,然後微微地搖了搖頭說:“我不唱。”

毛澤東生氣地:“好啊!你連我的話都敢不聽?”

毛岸英:“我不是不聽,這窯洞裏不是唱《信天遊》的地方!”

毛澤東:“難道我的窯洞裏就隻能是開會的地方?”

毛岸英:“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又喝了一口水,反問道:“您在陝北都呆了快十二年了,怎麼還不知道老百姓是站在山梁上唱《信天遊》的?”

毛澤東笑了:“對,對!窯洞裏是婆姨們唱情歌的地方。”

延安郊外山嶺 外 日

一聲高亢的《信天遊》回響在天地間,緩緩搖出:

一望無際的黃土高坡,全都被充滿生機的綠色所覆蓋;

一隻雄鷹騰空展翅,翱翔在飄著朵朵白雲的藍天上;

毛澤東站在山崗上,隨著《信天遊》的歌聲浮想聯翩;

毛岸英站在山嶺上,鳥瞰山下的延河放聲歌唱:

山下的那個延河水流向遠方,

全國的那個老百姓心向共產黨;

條條的那個山路連著山梁,

天心順的那個歌聲唱遍四方

……

毛岸英唱罷《信天遊》,轉身看了看依然沉思不語的毛澤東,茫然地問:“爸,您聽我唱《信天遊》了嗎?”

毛澤東愕然醒來:“聽了,聽了!”

毛岸英不悅地:“沒聽就說沒聽,何必騙我呢!”

毛澤東猝然火起:“我聽了就是聽了,何必騙你呢!”

毛岸英:“那你說我唱的是什麼?”

毛澤東:“第一段唱的是,山下的那個延河水流向遠方,全國的那個老百姓心向共產黨。第二段……”

隨著隆隆的馬達聲,遠方飛來一架飛機。

同時,延安城裏傳出防空警報的響聲。

毛岸英一把拉住毛澤東的胳膊,有些慌張地說:“爸!快防空。”

毛澤東甩掉毛岸英的手:“慌什麼?你我站在這山梁上,就是最好的防空之地!”

毛岸英一怔:“什麼?這裏是最好的防空之地?”

毛澤東:“對!”他指著越來越近的飛機,“就算飛行員是千裏眼,他也不認識我是毛澤東。”

毛岸英仰望天空看著在延安城上空盤旋的飛機:“爸!這是一架美國飛機,B一24型,是轟炸機。”

毛澤東蹙著眉頭:“真的是轟炸機?”

毛岸英:“是!我在蘇聯讀書的時候就知道。”

毛澤東沉吟片刻:“好!回棗園。”

通往棗園的大道 外 日

隆隆的飛機馬達聲消失了,防空警報聲也停止了。

毛澤東邊走邊問:“岸英,你說這架美國飛機飛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毛岸英邊走邊說:“不知道。爸,您說呢?”

毛澤東把頭一昂:“一定是降落在延安機場了。”

毛岸英:“這怎麼可能呢?”

毛澤東:“完全可能!兒子,放大嗓門,再唱一遍《信天遊》第二段。”

毛岸英把嘴一噘:“我沒心思唱!”

毛澤東:“為什麼?”

毛岸英:“您忘了?今天是六月二十六日,是李先念率部在中原突圍的日子,萬一……”

毛澤東:“不會有萬一的!”他抬頭向前方一看:

葉子龍近似小跑地迎麵趕來。

毛澤東:“看!葉子龍給我們報喜來了。”

毛岸英迫不及待地大聲問道:“葉秘書!你給我們帶來什麼好消息了?”

葉子龍大聲說:“國民黨飛行員劉善本駕B一24型飛機起義了!”

毛澤東快步走到葉子龍身前,激動地:“子龍,你再詳細地說一遍。”

葉子龍:“這架B一24型飛機在延安機場降落之後,楊尚昆秘書長立即趕到機場。方才,他從機場打來電話,說是劉善本堅決反對內戰,毅然決定駕機起義。”

毛澤東:“好!這就叫天心順。先念他們突圍有消息嗎?”

葉子龍:“有!據悉,他們於今天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宣化店轉移,按照預定的計劃向西突圍。”

毛澤東:“很好!為紀念這個有意義的六月二十六日,咱們一道放聲唱那段天心順的《信天遊》!”

毛岸英十分激動地說:“好!”遂放聲唱道:“條條的那個山路連著山梁……”

毛澤東與葉子龍和著毛岸英的歌聲唱道:“天心順的那個歌聲唱遍四方……”

南京 蔣介石官邸 內 日

蔣介石身著戎裝,拿著電話,憤怒地問:“你是劉峙嗎?”

遠方現出劉峙心驚膽顫地接電話:“委座!是卑職。”

蔣介石:“你不是說中原共匪已成網中之魚了嗎?”

劉峙:“是……”

蔣介石:“那為什麼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你布下的大網中逃走了呢?”

劉峙:“這、這……”

蔣介石:“我再三問你,共匪將向什麼方向突圍,你每次都說東方!可共匪卻向西邊逃竄,這又是為了什麼?”

劉峙:“我、我中了共匪聲東擊西的奸計了。”

蔣介石:“不!我看你是過分輕敵了!從現在起,你必須派出重兵,跟蹤追殲向西方逃竄的共匪!”掛上電話。

遠方劉峙接電話的畫麵漸漸隱去。

蔣介石取出一方潔白的手帕擦拭麵頰上的汗水。

宋美齡心疼地:“南京實在是太熱了,再加上你緊閉門窗,這屋子裏不僅變成蒸籠,而且空氣也很不好。”她邊說邊打開一扇窗子。

同時,大街上遊行示威的口號聲、知了的嗚叫聲就像是破堤的洪水一下湧了進來。

蔣介石震怒地:“關上!立即給我關上。”

宋美齡不悅地:“怕什麼呢?”

蔣介石:“我什麼都不怕!”

宋美齡:“那你……”

蔣介石:“我寧願熱得出汗,也不願聽這些秀才們叫喊!”

宋美齡賭氣地:“那你願不願意聽朱德的宣傳啊?”她說罷走到桌前,“啪”的一聲打開收音機。

收音機中傳出女播音員的話聲:“下邊,請收聽朱總司令在歡迎劉善本等駕機起義大會上的講話!”

蔣介石:“關死!”

宋美齡:“聽一聽何妨?”

收音機中女播音員繼續播音:“蔣介石進行內戰,已遭到全國人民的一致反對。最近上海十萬人的反對內戰大遊行和劉善本上尉及其他十位先生的退出內戰義舉,就是有力例證。它標誌著中國人民爭取和平民主獨立運動的高潮……”

蔣介石氣得快步走到桌前,用力關死收音機。接著,他一邊快速踱步一邊下意識地命令道:“辭修,給我派轟炸機,把停在延安機場的這架B一24型轟炸機給我炸了!”

宋美齡:“達令,不要氣糊塗了,這裏不是參謀部。”

蔣介石恍然醒悟:“我、我真的是氣糊塗了。”

宋美齡:“方才,那些在下關車站受傷的秀才來電話,請求你下令立即停止內戰。”

蔣介石:“笑話!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秀才,竟然給我下起命令來了!”

宋美齡一怔:“可他們是在履行自己手中的民權啊!”

蔣介石:“我現在是行使手中的軍權!”

國防部作戰廳 內 夜

陳誠指著作戰地圖講道:“方才,我講了共匪李先念率部分路突圍的去向,以及時下所麵臨的新困境。這說明中原圍殲戰雖未取得應有的戰果,有負於委座的期望,但是由於共匪被迫轉入深山老林之中,我們也達到了確保中原——尤其是平漢路安全的戰略目的。”

在陳誠的講話中搖出:蔣介石、白崇禧、顧祝同、劉斐等不同的表情。

蔣介石微微地點了點頭:“算了,不再說它了。健生,你是國防部長,先講講今天開會的事吧!”

白崇禧:“根據委座的指示,近期將召開緊急的軍事會議,目的隻有一個:要求三軍在半年的時間內必須消滅共匪、統一全國。下邊,先請委座給我們做指示!”

蔣介石:“時下,我們不僅有一支用美械裝備起來的強大軍隊,還有源源不斷的美援。反觀共匪,他們有什麼可以和我們抗衡的呢?用毛澤東的話說,幾十萬小米加步槍的土八路。這就是我們在半年之內消滅共匪的依據。”

與會的將領微微地點著頭。

白崇禧:“可是,我們如何把內戰的責任推給共匪呢?”

蔣介石:“日前,我已經向馬歇爾提出:共軍應在十天之內撤出蘇北、膠濟線、承德、古北口、安東省和哈爾濱,這些地方在一個月內由政府軍隊占領。同時,中共軍隊還必須在其他指定地區撤退。”

顧祝同:“馬歇爾的意見呢?”

蔣介石:“他認為我提的條件太苛刻了。”

陳誠:“就是要這樣苛刻!一旦共匪拒絕,就等於授予我們向共匪全麵進攻的理由!”

蔣介石:“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為章,你是日本陸軍大學的高材生,又是辭修的助手,談談你的意見。”

劉斐走到作戰地圖前,沉穩地說道:“不久前,我曾在國防部作戰彙報會上說過,今後作戰方針,應關內重於關外。關內首先打通津浦、膠濟兩條鐵路,肅清山東半島的共匪,控製沿海口岸。”

蔣介石:“好!時下的戰略重點應放在什麼地方呢?”

劉斐指著作戰地圖講道:“盤據在華東的共匪,不論是政治上還是軍事上,都對政治中心南京、上海、杭州等地構成重大的威脅。因此,華東應作為主要的戰場。”

蔣介石興奮地:“很好!”

延安 書記處會議室 內 日

楊尚昆指著作戰地圖講道:“據來自各方麵的情報可知,敵人除在關外發起全麵內戰外,決定集中十一個整編師三十個旅,分三路向蘇皖解放區進攻:一路自津浦路徐州、蚌埠段東犯,主要矛頭指向淮陰;一路由李默庵指揮的五個整編師十五個旅,自南通、泰興、揚州北犯,主力沿南通、贛榆公路直指鹽城,一部沿運河北犯淮陰;第五軍(欠二○○師)及整編七十四師之第五十八旅由六合、來安向淮南的津浦路東解放區進攻,由南麵威脅淮陰。”

在楊尚昆的講話中搖出:毛澤東、劉少奇、彭德懷等邊用心聽講邊看作戰圖。

毛澤東:“用於進攻蘇中、蘇北的敵軍有多少人槍?”

楊尚昆:“敵一線的作戰部隊不少於十二萬人。”

彭德懷站起身來,沉重地:“可我華中軍區時在蘇中的部隊僅僅有三萬人馬,且又地處河湖港漢之中。”

朱德:“雙方軍力之比是四比一,壓在粟裕、譚震林、鄧子恢同誌身上的擔子實在是不輕啊!”

毛澤東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少奇同誌,你最了解新四軍,他們不會被這副重擔壓垮吧?”

劉少奇:“絕對不會!關鍵是這仗將如何打法。”

毛澤東:“原來,我曾設想了一個南線作戰計劃:一旦國民黨軍向我大舉進攻,我山東、太行兩區主力實行外線出擊,向南作戰。對此,諸位有什麼新的戰略構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