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2 / 3)

圍坐在四周的男女編輯懷著依依之情在鼓掌。

聞立鶴走進:“爸!該回家了。”

聞一多站起身來:“同學們!再見。”他和編輯們一一握別之後,在聞立鶴的攙扶下拄著手杖走去。

米倉大門前 外 日

幾個全副武裝的特務在米倉大門前小聲議論:

“上峰指示:今天一定要幹掉!記住:要幹,就幹他媽的一個痛快!誰上來保駕,就給他來個一網打盡!”

“是!”

這時,傳來《為了和平》的歌聲。

“隱蔽!”

特務們很快藏進米倉內,並輕輕地虛掩上門。

有頃,聞一多、聞立鶴唱著《為了和平》大步走來。

突然,米倉大門打開,幾個特務端著槍衝出來。

隨著一聲“站住!”特務們朝著聞一多的頭部、身上打出了罪惡的子彈。

聞一多晃動著中彈的身子,終於倒在了血泊中。

聞立鶴大喊一聲“爸爸——”,撲在聞一多的身上。

特務們舉著槍朝著聞立鶴的背上開槍。

昆明的上空回蕩著聞立鶴“爸爸——”的喊聲……

廬山 蔣介石行營官邸客廳 內 夜

蔣介石在客廳中快速踱著步子。

毛人鳳走進,行軍禮:“報告!學生毛人鳳奉命趕到廬山,晉見校長!”

蔣介石走到毛人鳳的麵前,驀地舉起了右手。

特寫:毛人鳳一動不動,做好了挨打的準備。

蔣介石的手顫抖了,緩緩地放下,說了一句:“讓我怎樣處置你們這一個又一個的飯桶呢!”他仰天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毛人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靜候發落。

蔣介石:“李默庵還未下達向蘇中共匪的攻擊令,就被粟裕搶占了先機,一直到現在,他還沒查明共匪撤出宣家堡、泰興後會逃向何處。”他說罷身不由己地又站起來,“一個李公樸就搞得我沒有寧日,而今又出了一個聞一多,咳!全國也都無寧日了……”

毛人鳳:“校長說得很對,我乘飛機來廬山前,上海、南京已經鬧開了,民盟的黃炎培、梁漱溟、羅隆基、章伯鈞、陶行知這些人不用去說,就說美國人吧……”

蔣介石:“還用你講嗎?馬歇爾都給夫人打來電話了!”

毛人鳳:“是!”

蔣介石蹙著眉頭以命令的口氣說道:“為了應付國人的輿論,也是為了給民盟那些秀才們個說法,當然更是為了堵住中共的嘴,我決定派出以陸軍總司令顧祝同為團長的調查團,立即飛赴昆明調查。你們要協助他辦好這件事。”

毛人風:“請校長放心,我們絕對會掩飾過去!”

蔣介石:“上海、南京的大小秀才們無論借此做什麼文章,你們都不要幹預。”

毛人鳳:“是!周恩來他們呢?”

蔣介石:“你們更不得染指!”

上海 周公館會議室 內 日

正麵牆上懸掛著一條白色的橫幅,上書黑字:周恩來先生記者招待會。

會議室中坐著幾十位男女記者,其中有查理、李明霞。

有頃,周恩來、鄧穎超、李維漢、龔澎等人非常嚴肅地走出,坐在主席桌前。

周恩來:“下邊,我先介紹一些參加記者招待會的成員。”他指著與會者介紹,“這位是我的夫人鄧穎超,這位是李維漢先生,這位是我的英文翻譯龔澎女士。”他轉過身來麵向中外記者說道:“為了表明我們對暗殺李公樸、聞一多二位先生的態度,首先由李維漢先生宣讀我與董必武先生向國民政府提交的抗議書!”

李維漢站起,雙手捧讀:“李公樸、聞一多二位先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特務暗殺了!如此野蠻、卑鄙的手段,雖德意日法西斯國家政府猶不敢肆意為之,中國號稱反法西斯勝利國家,四項諾言,言猶在耳,而特務暴行,接踵而至,遍及全國,毆打未已,暗殺繼之,一城之內,五日之間竟至續殺人慘案兩起,不知政府當局何以自解耳!”李維漢坐下。

龔澎用英語同聲翻譯李維漢宣讀的抗議書。

中外記者用心地記錄著。

周恩來:“下邊,請我的夫人宣讀給聞一多夫人的唁電!”

鄧穎超站起,雙手捧讀:“驚聞聞一多先生緊隨李公樸先生之後慘遭特務暴徒暗殺,令郎義和君亦受重傷,暗無天日,中外震驚,令人椎心泣血,真不知人間何世!此種空前殘酷、慘痛、醜惡、卑鄙之暗殺行為,實打破了中外政治黑暗之記錄。中國法西斯統治的猙獰麵目,至今已暴露無遺。一切政治欺騙,已為昆明有計劃的大規模的政治暗殺槍聲所洞穿!”鄧穎超坐下。

周恩來:“下邊,我願意回答你們的問題!”

查理指著身旁的李明霞,操著生澀的漢語問道:“周恩來先生,我聽這位馬歇爾的中文翻譯李明霞女士說,方才,你和美國的馬歇爾將軍進行了會談,請問,你可以透露一點點內容嗎?”

周恩來:“可以!我憤怒地對馬歇爾將軍說:不知你聽到昆明的消息否?現在國民黨有一切權力可用,但卻用暗殺的手段來對付民主人士,是無恥的法西斯作風,令人憤慨!我得到消息後,憤慨得無話可說!國民黨用這樣的辦法,還有什麼談判、民主可言?連別人說話都怕!國民黨用武力來打中共,雙方還可以對打。民盟並無武力,要用這樣的方法是壓不下去的!政協的一切保證都無法實現了。”

這時,一位年過六十的外國女記者站起身來,操著英語說道:“我是美國記者安娜.路易絲.斯特朗。周恩來先生,你難道不怕暗殺嗎?”

周恩來不無蔑視地笑了:“我們來談判就是準備著的,過去在重慶準備了八年,今後再準備八年吧!”

與會的記者發出了笑聲。

周恩來接著說:“我們共產黨人願意和真心悔過的人握手。我們和多少人握過手,我很難過地說,甚至和手上染有血的人握過手。為了人民,為了民主,為了國家,我們不惜忍氣吞聲地這樣做,我們日夜祈求停止此種暴行。現在情形如此嚴重,我們仍為和平民主而奮鬥,隻要永遠停止戰爭,我們仍願在政治協商的前提下,解決任何有爭執的問題!”

記者們聽後禁不住地鼓掌。

周恩來:“謝謝大家!”

周恩來辦公室 內 日

周恩來手執狼毫,異常悲憤地書寫著。有頃,他放下筆,用心審閱剛剛寫就的文稿。畫外音:

“今天在此追悼李公樸、聞一多兩先生,時局極端險惡,人心異常悲憤。但此時此地,有何話可說?我謹以最虔誠的信念,向殉道者默誓:心不死,誌不絕,和平可期,民主有望,殺人者終必覆滅。”

鄧穎超引陶行知走進:“恩來,貴客到了!”

周恩來急忙站起身來,用力握住陶行知的手:“你怎麼到我這裏來了呢?”

陶行知:“受朋友們之托,讓我來勸說你,不要出席在上海召開的有關追悼李公樸、聞一多二位先生的活動。”

周恩來:“這怎麼行呢?”他說罷拿起桌上剛寫好的文稿,“看!我的發言稿都寫好了。”

陶行知:“那也不行!你知道嗎?所有的朋友都為你的安全擔心。”

周恩來:“陶先生,我也為你們的安全擔心啊!”

陶行知:“我已經公開亮明了我的態度:特務們,請把第三顆子彈打向我吧!”

周恩來:“這是絕對不行的!”

陶行知:“行!我一個陶行知倒下去,我所有的學生都會站起來。可周公你……”

周恩來:“難道就我周恩來的命那麼重要嗎?”

陶行知:“當然重要!說句自家的話,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向我所敬佩的毛潤之先生交待呢?”他說罷大聲咳嗽起來。

周恩來:“小超,快給陶先生倒杯熱水,壓一壓咳嗽。”他輕輕地為陶行知捶背。

鄧穎超:“好的!”她很快倒來一杯開水,“陶先生,請!”

陶行知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很是感動地說:“周公,每到你這裏來一次,我就有回家的感覺。同時,我也就更想去延安辦教育。”

周恩來:“你的心思,我們是了解的。延安當然歡迎你,可照這樣發展下去,延安會怎麼樣都很難說啊!”

陶行知:“難道國運真的就由蔣某人來左右嗎?”

周恩來:“當然不是!”他微微地搖了搖頭,“還是毛主席說的那句話,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陶行知微微地點了點頭:“我告辭了!”

周恩來:“請等一下!”他轉身取來兩瓶美國奶粉,“陶先生,帶上,工作累了,就衝一杯喝。”

陶行知:“這怎麼行呢?”

周恩來:“你是著名的教育家,也是我周恩來的兄長,每當我看見你把全部心思都用在教育上,我就想提醒你:老兄,請注意自己的身體!”

陶行知雙手接過奶粉,動情地說:“當兄長的也說句心裏話,你也要注意健康。”

周恩來:“共勉!”

陶行知:“共勉!”

梅園新村院落 外 日

轎車已經啟動,轎車後門已經打開,宋秘書站在一旁。

周恩來夾著皮包從房中大步走出,朝轎車走來。

宋秘書伸出右手,擋著轎車後門的上方。

周恩來剛剛走到轎車旁,欲鑽進轎車後門。

童小鵬邊喊邊追了出來:“周副主席!請等一下。”

周恩來聞聲轉過身來,問道:“小鵬,發生了什麼事情?”

童小鵬拿著一份電報說:“好消息!我華中野戰軍再勝如南,殲滅整編第四十九師師部及第二十旅全部、第七十九旅大部、第一。五旅和第九十九旅各一部共一萬餘人,繳獲各種口徑火炮約二百門、輕重機槍約五百餘挺、長短槍四千餘枝。”

周恩來興奮地邊說“好啊”邊接過電報閱畢,說道:“小鵬,立即向同誌們傳達,增加勝利的信心。”

童小鵬:“是!”

周恩來迅速轉身欲鑽進轎車,向門口一看:

李明霞引著年長的美國女記者斯特朗走進大門。

周恩來客氣地:“李明霞女士,你與斯特朗女士來梅園一定有什麼事Ⅱ巴?”

李明霞指著斯特朗:“她很想采訪您,希望您能接受她的采訪。”

周恩來:“可以。另約時間好嗎?”

李明霞用英語翻譯說:“周先生同意接受采訪。”

斯特朗高興地用英語說:“謝謝這位富有紳士風度的周先生!”

周恩來聽後笑了起來,用英語說:“斯特朗女士,我可不是什麼英國紳士喲!”

斯特朗用英語說:“你會講英語,很好!請問,我想去延安采訪毛澤東閣下可以嗎?”

周恩來用英語說:“我們的毛澤東主席一定會歡迎你的,但不知馬歇爾將軍同不同意?”

斯特朗:“馬歇爾將軍是不管我的行動的!”

周恩來用英語說:“沒有馬歇爾將軍的飛機,你去延安是很苦的。”

斯特朗:“苦,不怕!”

李明霞用英語說道:“請周先生放心,我會說服馬歇爾將軍用飛機送斯特朗去延安的。”

周恩來用英語開玩笑地說:“看!我們中國的小姐還是很有些辦法嘛。”

斯特朗笑著伸出了大拇指。

這時,鄧穎超心情沉重地走到近前,低沉地:“恩來,陶行知先生因受刺激過深,勞累過度,突患腦溢血,已經完全處於昏迷狀態中了。”

周恩來大驚,對李明霞說:“請轉告斯特朗女士,對不起,我必須立即去看陶行知先生!”

陶行知臥室 內 日

陶行知躺在床上已經失去了知覺。

陶夫人趴在陶行知的身上哭著喊道:“行知,行知……”

周恩來大步走進臥室,拉著他還不十分僵硬的手,熱淚盈眶地說道:“陶先生,放心去吧!你已經對得起民族,對得起人民,你的事業會由朋友們、你的後繼者們繼續下去,陶先生!你放心去吧!……”周恩來放聲痛哭。

陶夫人哭著說:“周先生!……”

周恩來控製著感情,哽咽地說道:“十年來,陶先生十分敬仰我們的毛澤東主席,他是一個無保留追隨黨的黨外布爾什維克!”

陶夫人:“行知!……”

這時,鄧穎超、李維漢等走進來。

周恩來看著無比悲痛的同誌們,愴然地說道:“大革命失敗的時候,許多同誌接踵犧牲,我悲憤交集,怒火中燒,眼淚都被燒掉了。中國革命的成功,雖然還有種種困難,但看來時間並不會很遙遠,總希望有更多的戰友來參加建國。可就在這短短的十多天中,國民黨特務的屠殺和迫害,使我們失去三位民主戰士,實在使人悲憤啊!”

南京 美國駐華大使館 內 日

這是一座寬敞的客廳,擺有舒適的黃色牛皮沙發,茶幾上放著十分考究的宜興茶具。

一個中國用人很熟練地沏泡碧螺春。

司徒雷登蹙著眉頭站在明亮的窗下,聽著隱隱傳來的遊行示威的口號聲。

疊印字幕:美國駐中華民國大使司徒雷登

用人:“大使先生,您喜愛的明前碧螺春沏好了,請品嚐!”他轉身退下。

司徒雷登悵然地歎了口氣,操著熟練的漢語自言自語地說道:“從北平到南京,我聽得最多的就是這遊行示威的口號聲了!”他走到沙發前坐下,拿起一杯茶色極佳的碧螺春,放在鼻子前麵聞了聞,“好茶!”遂小品了一口。

傅涇波拿著一疊中文報紙走進:“先生,您要的有關資料我找來了。”

疊印字幕:司徒雷登的學生兼顧問 傅涇波

司徒雷登指著茶盤中另一杯碧螺春,客氣地說道:“一邊品茗,一邊給我介紹情況。”

傅涇波:“謝先生!”他坐在旁邊那張單人沙發上,指著手中的報紙說道,“這張報紙上登載了民盟秘書長梁漱溟就‘李聞慘案’發表的書麵談話。”

司徒雷登接過報紙看了一眼:“我讀過,他明確指出這是國府在政治上的暗害,如果不取消特務機關,民盟就不參加政府。”

傅涇波又拿起一張報紙說道:“這是郭沫若、茅盾、洪深、葉聖陶等十三位著名文化界人士聯名致電聯合國人權委員會,控訴獨裁政府為了無情地摧毀它的反對派,李公樸、聞一多遭暗殺,成百上千的人士被列入黑名單。”

司徒雷登歎了口氣:“不要念了!留給我自己看吧。”他伸手接過全部報紙,放在茶幾上。

這時,電話鈴聲響了。

傅涇波拿起電話:“喂!我是使館,請講……好!我這就告訴大使先生。”他掛上電話,“馬歇爾將軍說,蔣主席同意在廬山見您。行前,將軍希望和您麵談一次。”

司徒雷登微微地點了點頭。

明城牆上 外 日

司徒雷登站在古老而又殘破的明城牆上,遠近的蒼山碧水盡收眼底,他頗為動情地說:“將軍閣下!我是出生在這片大地上的美國人,是看著比我們美國曆史還悠久上百年、上千年的古老建築長大的。我真誠地希望我熟悉的中國老百姓好,可一百多年以來,在這片古老的大地上兵連禍結,中國老百姓的災難也越來越深重了!”

馬歇爾:“作為個人,我也和你一樣。但是,我們作為美國的使者,就必須站在美國的利益上來看待這一問題。”

司徒雷登:“這難道就是我們美國支持蔣介石政權的所在嗎?”

馬歇爾:“是的!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政治格局劃分成了兩大陣營:一是以我們美國為首的自由世界,再是以蘇聯為首的共產國家。如果毛澤東掌握了政權,被稱之為神州的中國將會變為赤色。”

司徒雷登:“是啊!如果再加上蘇聯、蒙古、北朝鮮、北越南,它們不僅從地理上連成一片,而且大半個亞洲也就變成紅色的了!”

馬歇爾:“更為嚴重的是,如果再算上東歐那些被赤化的國家,他們就真的構成了對自由世界的挑戰。”

司徒雷登:“這就是將軍閣下在歐洲完成馬歇爾計劃之後,又風塵仆仆地來到中國的原因吧?”

馬歇爾沉重地點了點頭:“我在中國曆經七個多月的實踐,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挑戰!”

司徒雷登:“為什麼呢?”

馬歇爾:“打個比方說吧,雖然我們不喜歡獨裁的蔣介石,可他卻有著堅定的反共決心;雖說周恩來是一位可敬的君子,可他的心卻是赤色的。”

司徒雷登:“因此,我們美國沒有選擇,隻有不惜一切地支持蔣介石政權。”

馬歇爾:“對。”

司徒雷登:“容我說句真心話:蔣介石絕不希望中國走我們美國的路,他更不想當我們美國式的總統。”

馬歇爾:“他更像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中國皇帝。”

司徒雷登:“而且還是一個很壞、很壞的壞皇帝!”他沉吟片刻,“我始終不明白,我們美國與其在他的身上花那樣多的錢,為什麼不另外培養一個熱愛自由世界的政治家來替代他呢?”

馬歇爾:“這不是我的使命。我隻能這樣對你說,你必須站在美國最大的利益上,和你最不喜歡的這位壞皇帝打交道!明白了嗎?”

司徒雷登沉重地點了點頭。

廬山茶園 外 傍晚

一排排錯落有致的綠油油的茶樹十分壯觀。

在茶園的邊緣地帶升起縷縷的白色炊煙。特寫:

一架鐵製的烤肉用的工具擺在地上,下邊是熊熊燃燒的鬆枝,發出劈劈啪啪的響聲。

宋美齡的胸前係著圍裙,在一位摩登少女的幫助下饒有興趣地烤肉。

蔣介石站在旁邊笑眯眯地看著一言不發。

宋美齡將烤熟的有些發黑的肉片夾到盤子裏,轉身送到蔣介石的麵前,不無得意地說:“在美利堅合眾國這叫barbecue,翻譯成中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