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r�南京 梅園新村客廳 內 日
童小鵬提著一隻藤箱站在客廳中,似在等待什麼。
周恩來表情嚴肅地從內室走出,取出一紙電文手稿:“小鵬,我走後立發陝北。”
童小鵬接過電文手稿:“是!”
周恩來:“董老他們呢?”
童小鵬:“在院中為你送行呢!”
周恩來大步走出客廳。
梅園新村院中 外 日
院外傳來時急時緩的遊行示威的歌聲和口號聲。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院中,董必武關切地說:“小超同誌,此次恩來去上海,一定要注意安全。”
鄧穎超:“請董老放心,我會注意的。”
周恩來大步走出:“董老啊,我去上海小住幾日就回來了,您何必也要為我送行呢?”
董必武:“不!這是一場不見刀光劍影的政治仗,他蔣某人西飛廬山,你就東下上海,留下南京一座空城,看馬歇爾將軍如何唱這出空城計。”
周恩來:“放心,他還會若無其事地唱下去的。”他取出一紙密電,“董老,我華中野戰軍在粟裕等同誌的指揮下,經一夜激戰,在宣家堡、泰興取得了很大的勝利。”
董必武接過密電閱畢,興奮地:“我看啊,到明天的現在,宣家堡和泰興這兩座城鎮,就都變成粟裕同誌的囊中之物了!”他說罷笑了。
周恩來:“請注意蔣某人在廬山的一舉一動,及時向中央報告。”
董必武:“請放心,上車吧!”
周恩來和鄧穎超坐進轎車,向董老等揮手致意。
轎車啟動了,緩緩地駛出梅園新村。
廬山曲折的山徑 外 日
蔣介石:“夫人,我一生最喜歡的是廬山,它不僅有蘇軾所讚美的‘橫看成嶺側成峰’的雄奇,而且還積納著中華民族幾千年最優秀的文化。因此,任何一位想造就大事業的政治家都必須身臨其境,感悟其博大的精神。”
宋美齡:“所以,你一生來廬山的次數最多,感悟也最為深邃。”
蔣介石得意地:“你我這次到廬山,一是可以免聽秀才們遊行示威的叫喊,再是也不需要看李默庵打敗蘇中共匪的捷報,目的嘛,就是請夫人領略一下源遠流長的中華文化。”
宋美齡:“那一定是帶我去參觀白鹿書院了?”
蔣介石:“好聰明的夫人!”他禁不住地笑了。
恰在這時,身邊傳來大聲呼喊:“總裁!南京打來緊急電話,請您去接。”
蔣介石轉身一看:
一位年輕的侍衛官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跟前。
蔣介石:“是誰從南京打來的電話?”
侍衛官:“保密局副局長毛人鳳。”
蔣介石沉吟片刻:“夫人,白鹿書院隻好改日再看了。”
廬山 蔣介石行營官邸客廳 內 日
蔣介石怒氣衝衝地大步走進,拿起電話:“喂!你是毛人鳳嗎?”
遠方現出毛人鳳打電話的畫麵:“是!校長。”
蔣介石:“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毛人鳳:“據昆明站報告,李公樸被刺殺之後,聞一多他們趕到活動地點,立即召開了民盟緊急會議,決定立即拍電報,通告全國。”
蔣介石:“看起來啊,南京、上海的師生高喊著‘為李公樸報仇’的示威活動,是來自聞一多他們了。”
毛人風:“對!同時,他們還向雲南警備司令部送交抗議信,要求嚴辦殺人凶手!”
蔣介石:“霍揆章幹什麼去了?”
毛人鳳:“報告校長,霍揆章立即組織人馬予以反擊,一夜之間,昆明大街小巷都貼出了標語:‘李公樸是自殺的’,‘這是桃色事件’,‘李公樸是被自己人打殺的’等等。”
蔣介石:“聞一多他們有什麼反應?”
毛人鳳:“他們定於今天召開紀念李公樸追悼大會,聲稱要、要……”
蔣介石:“要什麼?”
毛人鳳:“要向校長討還血債!”
蔣介石:“反動!”他“啪”的一聲掛死電話。
遠方毛人鳳打電話的畫麵漸漸隱去。
蔣介石氣得在客廳中快速踱步不止。
這時,桌上又響起了急促的電話鈴聲。
蔣介石邊說“咳!躲到廬山來也清靜不了”,邊拿起電話,有氣地問:“喂!你是誰啊?”
遠方現出陳誠打電話的畫麵:“委座,我是陳誠。”
蔣介石:“辭修啊,是關於清剿蘇中共匪的消息吧?”
陳誠:“對!”
蔣介石:“戰果如何?”
陳誠:“由於共匪搶先向我宣家堡、泰興發起進攻,我軍倉猝應戰,所以有些被動。為了避免重大傷亡,李默庵下令主動撤出宣家堡和泰興。”
蔣介石:“出師不利!接下來呢?”
陳誠:“李默庵又迅派大兵向宣家堡、泰興壓來,希冀在宣家堡、泰興殲滅共匪主力。”
蔣介石:“粟裕他們會坐以待斃嗎?”
陳誠:“這……”
蔣介石:“這樣的虧吃得還少嗎?不要向司馬懿學習,老是走馬後炮!”啪的一聲又掛上了電話。
陳誠打電話的畫麵漸漸消失。
蔣介石自語地:“咳!一個令人興奮的消息都沒有。”
延安 延河岸邊 外 日
夏季的延河翻滾著渾濁的浪濤向遠方流去。
延河兩邊的莊稼長勢不錯,一派綠油油的豐收景象。
毛澤東、劉少奇、朱德站在延河岸邊的柳樹下,興致極濃地交談著。
毛澤東:“東北局改組之後,他們委托陳雲同誌起草的《東北的形勢和任務》的決議,我看了以後十分高興。可不可以這樣說:東北大有希望?!”
劉少奇:“我讚成!我認為這個決議標誌著,黨在東北的戰略重心真正轉到建立鞏固的東北根據地的鬥爭上來。如果各級幹部在思想上明確起來,一定會產生深刻影響的。”
朱德:“用我們習慣的說法,在東北會很快出現農村包圍城市的大好局麵的。”
毛澤東:“不僅是要包圍城市,還要準備奪取城市!”
這時,楊尚昆快步走來,一麵搖著一份電報一麵大聲地說:“好消息!好消息!粟裕同誌在蘇中初戰告捷,取得了宣家堡、泰興戰役的完全勝利!”
毛澤東一把奪過電報,用心地觀看,讚不絕口地說:“了不起,兩天時間,就攻占了宣家堡和泰興……”
朱德一把奪過電報:“老夥計,別一個人享受勝利的喜悅了!”他大聲念道,“宣泰戰鬥,殲滅國民黨整編第八十三師第十九旅第五十六團全部、第五十七團大部及山炮營三千餘人,繳獲山炮十餘門、輕重機槍二百餘挺,各種彈藥、軍需物品無數……”朱德讀罷抬頭一看:
毛澤東竟然望著山上的寶塔陷人了沉思。
朱德小聲地:“少奇同誌,你猜老毛在想什麼?”
劉少奇高興地說:“主席他呀,正在打腹稿,準備以中央軍委的名義給粟裕、譚震林等同誌發賀電。”
毛澤東驀地醒來,說道:“不!我是在想給粟裕他們下達新的戰鬥任務。”
朱德:“想好了嗎?”
毛澤東:“想好了!我說給你們聽,如果沒有意見,就請尚昆立發華中野戰軍。”
“可以!”
毛澤東:“立即整理部隊,準備再戰!因敵人會繼續進攻,我軍在南線須準備打四五個大仗,方能解決問題。”他抽了一口氣又說,“為了在連續戰鬥中取得勝利,你們需立即征集幾個補充團,補充老部隊。”
朱德補充道:“同時,還應再次強調:每次集中大力打敵一部,其比例應為三比一,最好是四比一,以求必勝,各個擊破敵人。”
劉少奇:“好!立發。”
毛澤東:“尚昆同誌,恩來那邊有消息嗎?”
楊尚昆:“有!以李公樸先生被暗殺為導火索,上海和南京正在醞釀更大的反內戰、爭和平的群眾行動。”
劉少奇:“昆明有什麼消息嗎?”
楊尚昆:“有!李公樸追悼大會於今天在昆明召開。”
昆明 雲南大學禮堂 外 日
在低沉的葬禮進行曲中,鏡頭緩緩搖出:
一幅鑲著黑邊的李公樸遺像懸掛在追悼會場的中央;
一幅白色橫幅掛在李公樸遺像的上方,上書:民主鬥士李公樸先生永垂不朽;
會場兩邊擺放著大小不一的花圈,兩邊的牆上係著紙紮的白花;
主席台的前麵擺著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
桌子旁邊立著一個二十世紀四十年代的麥克風;
台下前幾排是李公樸的親友和男女學生;
台下座無虛席,均是參加追悼大會的各界人士;
四周站著由雲南大學學生組成的糾察隊,每人胸戴白花,臂纏黑紗,氣氛異常壓抑而又肅穆;
一些歪戴著帽子、鼻梁上架著黑色眼鏡的特務分子分散在會場中,他們不顧糾察隊的勸阻,隨意地抽煙、說笑,無理取鬧;
上千位參加追悼會的人士怒視特務……
聞一多家大門口 外 日
數名便衣在大門外吹著口哨走來走去。
一個便衣走到門前,取出一個信封塞進門中,他側耳聽了聽,吹著口哨離去。
有頃,沿路跑來一位雲南大學的學生,他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大門口,衝著便衣吐了口唾沫,用力推開大門,快步走進,順手又把大門關死。
便衣們交換了一個眼色,緊緊盯著大門。
聞一多的工作室 內 日
聞一多坐在桌前,手拿刻刀,用心地鐫刻圖章。
聞夫人拿著那個信封慌慌張張地走進,打開信封,取出一顆子彈頭:“一多,你看……”
聞一多抬頭一看,笑了笑說:“把它扔到茅坑去!”遂又低下頭繼續鐫刻圖章。
聞夫人愴然地歎了口氣,又把子彈頭放進信封裏。
一位大學生走進屋中,喘著粗氣問道:“聞師母,聞先生在家吧?”
聞一多抬起頭:“在!我再過一會兒就去參加公樸的追悼會。”
大學生:“聞先生,今天雲大同學和治喪委員會已經商定,追悼會在雲大禮堂舉行,由雲大學生自治會主持。鑒於形勢的險惡,大家讓我來通知聞先生,您就不要參加了。”
聞一多斷然地說道:“這怎麼行呢?李先生屍骨未寒,我們這些做朋友的都不出席,怎麼對得起死者?又怎麼對得起生者?李先生就要火葬了,這是最後一個重要的群眾大會,我一定得去!”
聞夫人取出方才收好的子彈頭:“一多,你看……”
聞一多抬起頭,平和地說:“夫人,事已至此,好些人都不能出來,我再不去,很多事都不好進行。這怎麼對得起李先生?這又怎麼對得起民主運動?我相信同學們會把李先生的追悼會開好。若是我們這些平時積極的人都不出來,青年人會泄氣,反動派會更得意!”
聞立鶴從內室走出:“爸說得對!媽,您要是不放心,從今天起,我就給爸爸做保鏢!”
聞夫人:“立鶴!你……”
聞一多:“夫人,你是知道的,我隻要一息尚存,就一定要和反動派拚到底,如果因為反動派放了一槍,就嚇得畏縮不前,以後誰還願意參加民主運動?誰還信賴為民主工作的人?”
聞夫人哽咽著說:“我懂,我全都懂……”
聞一多:“現在,李先生遇難,就像一隻船在大海上,正遇著大風大浪,船上的人,隻有團結一心,把好舵,同風浪搏鬥,沒有什麼別的辦法……萬一出現狀況,後事我也顧不了……”他說罷把頭一昂,大步走出屋去。
大學生說罷“師母再見!”跟著聞一多走去。
聞夫人望著聞一多的背影含淚點了點頭。
雲南大學禮堂 內 日
追悼會現場異常肅靜,大家回轉身來向禮堂門口望去:
張曼筠女士哀容滿麵,在兩位女大學生的攙扶下走進會場,沿著廊道向主席台走去。
突然,會場中傳出一陣騷動。
張曼筠女士下意識地側過頭來一看:
十多個便衣衝著她指手畫腳地議論什麼。
張曼筠轉回頭來,憤怒地走上主席台。
坐在主席台上的幾位師生站起身來,指著桌子中間那把椅子說道:“李夫人,先坐下休息一會兒。”
張曼筠:“不!我就站在這兒,看著台下的那些人是如何搗亂的。”
追悼大會司儀走到麥克風前,無比悲愴地宣布:“李公樸先生的追悼大會,現在開始!”
突然台下的便衣有的大聲譏笑,有的吹起了口哨,有的甚至掏出手槍……
張曼筠走到麥克風前,憤怒無比地說道:“同學們!先生們!公樸生前的戰友們!我是公樸的夫人張曼筠,我要向你們揭露他們是如何暗殺公樸的!……”
台下再次發出起哄的各種叫聲:
“噢!李公樸是為桃色事件自殺的!”
“對!張曼筠女士你還不知道嗎?”
“李公樸是被共產黨殺的!”
“李公樸是被他的同夥殺的!”……
張曼筠大呼一聲:“蒼天啊!你難道真的瞎了雙眼了嗎?”身子一晃,險些栽倒在主席台上。
大會司儀一把扶住張曼筠,叫著:“李夫人……”
這時台下發出更為嘈雜、難聽的叫喊聲。
突然,聞一多拄著手杖大步走進會場,他那兩隻憤怒的眼睛就要噴射出火焰來了。
會場漸漸地安靜下來,大家的目光全部投向聞一多。
張曼筠緩緩地抬起頭,望著走上主席台的聞一多,很是不安地說:“聞教授!你、你怎麼來了?”
聞一多緊緊握住張曼筠的手,低沉地說:“我是一定要來的!李夫人,你先休息,讓我來說。”
張曼筠哽咽地說:“聞教授!……”她轉身走到主席台上就座。
聞一多走到麥克風前長時間地巡視台下的與會者。
台下的與會者漸漸地靜了下來,最後靜得連呼吸都聽得清楚。
聞一多:“這幾天,在昆明發生了曆史上最卑鄙、最無恥的事情!李先生究竟犯了什麼罪,要遭這樣的毒手?他隻不過用筆寫寫文章,用嘴說說話。他所說的,所寫的,都無非是一個沒有失掉良心的中國人的話!為什麼要打,要殺,而且是偷偷摸摸地殺呢?”
台下幾千隻眼睛盯著台上的聞一多。
台下的特務又在交頭接耳,蠢蠢欲動。
聞一多憤怒地:“今天,我知道這裏有特務,你站出來,是好漢的就站出來!你上來講,憑什麼要殺死李先生?”
台下幾千隻眼睛轉而巡視、盯著那些不可一世的特務。
特務們醜態百出,盡量掩飾自己。
聞一多指著台下:“殺死了人,又不敢承認,還要誣蔑人,說什麼‘桃色事件’,說什麼共產黨殺共產黨,無恥啊!無恥啊!”他把頭一昂,大聲說,“你們知道嗎?這是國民黨的無恥,是李先生的光榮!”
台下參加追悼會的人禁不住地鼓掌。
特務們一個個垂下了頭,不敢再看台上一眼。
聞一多:“特務們,你們想想,你們還能活幾天?你們快完了!你們以為打傷幾個,打死幾個,就可以把人民嚇倒嗎?不!你們殺死一個李公樸,會有千百萬個民主戰士站起來!你們將失去千百萬的人民!”
台下再次爆發出掌聲。
聞一多大聲地:“人民的力量是要勝利的,真理是永遠要勝利的!李先生的血,不會白流的!李先生賠上了這條性命,我們一定要換來一個報償:那就是要打破黑暗,爭到光明!而我們的光明,就是反動派的末日!”
台下再一次爆發出掌聲。
聞一多:“同學們!爭取民主和平是要付代價的,我們絕不怕犧牲!我們每個人都要像李先生一樣,跨出了門,就不準備再跨回來——!”
台下響起暴風驟雨般的掌聲。
台下的特務們一個個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
聞一多的工作室 內 日
聞夫人坐在藤椅上,焦急地等待著。
聞一多像是打了勝仗似的走進,笑著說:“夫人,我回來了,你看,沒事吧?”
聞夫人放心地笑了,轉身取來幾張飛機票,說道:“這是你求人、出高價買的飛機票。”
聞一多接過機票一看,笑著說:“說走就這麼快啊?”
聞夫人:“還快啊,日本鬼子投降都快一年了!”
聞一多想了想:“夫人,就要走了,我必須去《民主周刊》社一趟,再開最後一個會,然後就捆行李上飛機。”
聞夫人擔心地:“快去快回!”
聞一多:“放心!我們是幾個人一塊兒去,沒有幾步路,很快就回來了!”
《民主周刊》社門前小院 外 日
小院中走動著形跡可疑的人,他們鬼鬼祟祟的,像狗一樣,東瞧瞧,西看看。
聞一多拄著手杖走進小院,向四下一看:
那些特務趕忙回過頭去。
聞一多鄙視地一笑,徑直走進《民主周刊》社。
特務們趕緊聚在一起,神秘地說些什麼。
聞一多的工作室 內 日
聞夫人拿著那幾張飛機票看個沒夠,似乎她的心早已飛回了北平自己的家。
有頃,聞夫人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她衝著內室喊道:“立鶴!立鶴……”
聞立鶴走出:“媽!什麼事啊?”
聞夫人:“你爸爸走了一個多小時了,我不放心,你去接一接他。”
聞立鶴:“好!我這就去。”
《民主周刊》社編輯部 內 日
聞一多坐在一把藤椅上,動情地說道:“昆明有民主、和平的堡壘之稱,而我們這個《民主周刊》就是這座堡壘中的燭光。它照耀著李公樸先生走過的為民主、和平而獻身的路,它還必將吸引著後死者走李公樸先生為民主、和平而獻身的路。這就是我對《民主周刊》社的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