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埔路官邸內 日
蔣介石駐足窗前,怒視窗外陰霾的長空。
郭汝瑰:“遵照您的指示,我已命令國防部第三廳第二處處長曹永湘,給華中剿總作戰處長覃戈鳴打了電話。他說白長官絕不同意調張淦兵團東下馳援黃維兵團!”
蔣介石:“真是反了!你立即給我要通華中剿總!”
郭汝瑰:“是!”他拿起電話,“喂!總統要華中剿總白總司令……好!”他拿著話筒,“校長,接通了!”
蔣介石拿過電話:“健生嗎?”
遠方顯出白崇禧接電話的畫麵:“是!”
蔣介石:“我聽說你不讚成派遣張淦兵團東下馳援黃維兵團,是這樣的嗎?”
白崇禧:“我是很願意傾華中剿總的所有部隊,東下馳援黃維兵團的!但是……”
蔣介石:“理由就不必說了!你應該知道,如果徐蚌會戰失敗,武漢也保不住。”
白崇禧:“你比我更清楚,武漢是關係全局的戰略要點,不能沒有一個過硬的兵團來保衛。若把張淦兵團調走,劉伯承的共匪來進攻武漢,武漢先失守,南京也就保不住了!”
蔣介石:“白健生!我是總統,你應該知道吧?”
白崇禧:“我當然知道!你看這樣好不好把原屬中央係的第二十八軍、原屬川係的第二十軍……”
蔣介石震怒地:“就是原屬桂係的張淦兵團也是國民革命軍!”他“啪”的一聲掛上電話。
遠方白崇禧接電話的畫麵消失。
蔣介石走到桌前,拿起筆在一張公文紙上寫了些什麼,說道:“這是我親筆寫給宋希濂限半小時複電的加急電文,你立即發出去。”
郭汝瑰接過電文稿:“是!”
蔣介石:“等一下,杜聿明到南京了嗎?”
郭汝瑰看了看手表:“應該下飛機了。”
蔣介石:“讓他先和參謀總長在小客廳談一談,然後就到官邸會議室開會!”
郭汝瑰:“是!”轉身走出去。
官邸小客廳內 日
顧祝同在小客廳中緩緩踱步沉思。
杜聿明大步走進,生氣地:“顧總長!原來商定再增加幾個軍,為什麼連一個軍都沒增加呢?”
顧祝同:“你不了解,到處牽製,調不動啊!”
杜聿明:“既然知道不能抽調兵力決戰,那為什麼還要打呢目前挽救黃維兵團的唯一辦法,就是集中一切可集中的兵力與敵人決戰,否則黃維完了,徐州不保,南京亦危矣!”
顧祝同:“老頭子也難啊!他一切辦法都想了,連一個軍都調不動。”
杜聿明:“老頭子想怎麼辦呢?”
顧祝同:“老頭子決定放棄徐州,出來再打,你看能不能安全撤出?”
杜聿明一驚:“老頭子又變了?”
顧祝同:“不變不行啊!”
杜聿明:“可以!”
顧祝同:“講講看!”
杜聿明:“我講後請總長不要在會上討論!”
顧祝同:“行!會後我同老頭子說,你同他單獨談。”
官邸會議室 內 日
正麵牆上掛著一幅徐蚌會戰敵我態勢圖。
會議桌前坐著顧祝同、劉斐、杜聿明、郭汝瑰等高級將領,十分嚴肅地等待著。
蔣介石披了一件黑鬥篷,滿臉通紅地走進會議室,坐在他的位子上:“好好,現在就開會。”
顧祝同:“下邊,先請郭廳長報告作戰計劃!”
郭汝瑰走到敵我態勢圖前,拿著一紙擬好的文稿講道:“目前共匪南北兩麵皆為堅固縱深工事,我徐蚌各兵團攻擊進展遲緩,如繼續攻擊,曠日持久,徒增傷亡,不可能達到與黃維兵團會師之目的。建議徐州主力經雙溝、五河與李延年兵團會師後西進,以解黃維兵團之圍。”
杜聿明驀地站起,幾乎是憤怒地大聲質問:“請問郭廳長,在這樣河流錯綜的湖沼地帶,大兵團如何行動,你考慮過沒有?”
郭汝瑰:“當然考慮過了!你有不同意見,可以當著校長的麵講嘛!”
頓時,會議室中亂了起來,眾人毫無秩序地說道:
“杜主任!你可以把自己的突圍構想講出來嗎?”
“你的意見如何打?”
“對!是從左邊打,還是從右麵突圍?”
杜聿明笑而不答。
顧祝同:“大家靜一下,先請光亭到小會議室,向總統彙報,然後再繼續開會。”
蔣介石:“好,也好!”他起身走去。
杜聿明緊隨其後走了出去。
劉斐:“顧總長,我們是不是先休會啊?”
顧祝同:“可以,可以。”
官邸小會議室 內 日
杜聿明:“方才,我與顧總長商量過一個方案,為保密起見,先講給校長聽。”
蔣介石:“好,講吧!”
杜聿明分外沉重地說:“第一,從徐州撤出問題不大。關鍵的是,要放棄徐州,就不能戀戰;要戀戰,就不能放棄徐州。所謂要‘放棄徐州,出來再打’,這就等於把徐州三個兵團馬上送掉。”
蔣介石:“有道理,接著講!”
杜聿明:“第二,隻有讓黃維守著,牽製敵人,同時將徐州的部隊撤出,經永城到達蒙城、阜陽問地區,以淮河作依托,再向敵人攻擊,以解黃維兵團之圍。”
蔣介石:“然後,你帶著這自徐州突圍的邱清泉、李彌、孫元良三個兵團,噢,再加上被你們救出的黃維兵團,共計四個兵團,一同南撤。”
杜聿明:“關鍵是要黃維兵團死守待援!”
蔣介石:“死守二字不吉祥,我看還是用固守吧!”
杜聿明:“校長!為了表示決心,一定用死守!”
蔣介石:“好!那就死守。”他沉思片刻,“與此同時,令劉峙帶領剿總機關、家屬,立即飛抵蚌埠,然後指揮李延年、劉汝明兩兵團揮兵北指,全力增援黃維。”
杜聿明:“如果指揮統一、各兵團進展迅速,很可能在雙堆集形成真正的徐蚌會戰!”
蔣介石:“那是我求之不得的戰機啊!果如斯,我們以七個兵團的實力打劉伯承的十多萬共軍,必然穩操勝券!”他興奮不已地說,“光亭,就看你的了!”
杜聿明:“校長!我絕不辜負您的栽培。”
蔣介石:“好,好,盡快趕回徐州,我等著你勝利的好消息!”
杜聿明:“校長,一定要嚴密封鎖這次軍事行動。再見!”他轉身邁著軍人的步伐走出去。
美齡宮客室內 夜
蔣介石精神疲憊地走進空蕩蕩的客室。
突然,宋美齡穿著款式入時的高檔旗袍像陣春風似的迎上來,笑著說:“達令!我穿這件旗袍,與總統夫人的身份還相吻合吧?”
蔣介石有意地自上到下打量一番,笑著說:“十分得體,好看,陪著我出國訪問,也一定能為夫人的風度增豔。”
宋美齡:“那我就滿意了!”她突然哀歎了一聲,有些傷情地說:“今天深夜,我就以私人的資格出訪美國,到十二月一日就飛抵華盛頓了。為我祈禱吧,祝福吧!願我這次美國之行能給你帶來好運。”
蔣介石愴然地喊了一聲:“夫人!”他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宋美齡:“達令!還記得二十一年前的十二月一日嗎?”
蔣介石哽咽地:“記得!那是我們自日本相偕歸來之後,在上海隆重舉行婚禮的日子。”
宋美齡:“那時,你不就是以在野之身,和我結為伉儷的嗎?”
蔣介石:“是的!可是那時我自信地認為能夠重掌軍權,並把你送上第一夫人的寶座。”
宋美齡:“你已經把我送上了第一夫人的寶座,我可以說是得償所願。二十一年後的今天,雖然我們身處逆境,但我此行有決心為你——也為我遊說來美援!”
“夫人!……”
蔣介石緊緊地擁抱了宋美齡。特寫:
蔣介石一股淒涼湧上心頭,老淚縱橫,潸然而下,滴在了宋美齡的後背上。
宋美齡輕輕地擦拭了一下淚水,笑著說:“多多保重,再見!”
蔣介石:“再見!”
宋美齡微微地點了點頭,在侍女的陪同下走出去。
蔣介石木然地駐足原地,無限傷感地自語:“她也走了,她也走了……”
南京大街外 夜
一輛美國吉普車飛馳在大街上。化入車內:
蔣經國坐在吉普車的後麵,怒色滿麵地看著車外搶購糧米的情景。
美齡宮內夜
蔣介石獨自一人眯著眼坐在沙發上,再配上那空曠的客廳,越發顯得他是那樣的孤獨。
蔣經國走進:“父親,孩兒來陪您了!”
蔣介石有些生氣地:“我不需要你陪!我更不需要你為我分憂!”
蔣經國:“那父親命我來的目的呢?”
蔣介石:“責任重大,但時下我隻能告訴你一個人。”
蔣經國:“請父親講吧!”
蔣介石:“父親到了必須安排後路的時候了!第一,我已經秘密把國庫中的黃金二百多萬兩打包裝箱,由你監督裝上海關緝私艦‘海星號’、軍艦‘美威號’,於十二月一日午夜,運往台灣!”
蔣經國:“是!”
蔣介石:“第二,我準備派陳誠和你去台灣,為父親安排好退守之地!”
蔣經國:“父親,時下能委派其他人去台灣嗎?”
蔣介石:“你是不是不想去啊”
蔣經國:“至少現在不想去!”
蔣介石:“為什麼”
蔣經國:“時下,母親去了美國,弟弟緯國在徐蚌會戰的前線指揮鐵甲車隊,與共匪作戰,我要再去台灣,您……”
蔣介石:“我照樣指揮劉峙他們與共匪作戰!”
徐州剿總司令部 內夜
杜聿明嚴肅地:“方才,我向諸位傳達了校長關於自徐州撤退的命令,有什麼不同意見嗎?”
在杜聿明的講話中搖出:劉峙、李彌、邱清泉、孫元良沉重的表情。
劉峙:“我完全同意總統的命令!從明天起,我就把剿總遷到蚌埠,立即組織劉汝明、李延年兩兵團揮師北指,爭取與光亭在解救黃維兵團的戰場上會師!”
邱清泉:“我讚成光亭的主張:撤即不能打,打即不能撤。唯有如此,我們才能安全突圍。”
“同意!”李彌、孫元良答說。
杜聿明走到徐蚌會戰態勢圖前講道:“十一月三十日,發動全麵攻擊,借以迷惑共匪!三十日晚,全部撤出徐州,第一步到達永城附近,第二步到達蒙城、渦陽、阜陽地區,以淮河為依托,再向共匪發起進攻。此次撤退以‘滾筒戰術’逐次掩護前進!”
李彌:“我們三個兵團撤退的路線呢?”
杜聿明指著徐蚌會戰態勢圖講道:“第十三兵團以一個師於二十九日晚前進占蕭縣瓦子口隘路,於三十日晚以少數部隊在苑山、徐州市掩護主力行動,其兵團主力隨第十六兵團後跟進,開至永城北關地區。”
李彌:“是!”
杜聿明指著徐蚌會戰態勢圖講道:“第二兵團於三十日全麵佯攻,於黃昏後留少數部隊牽製共匪至十二月一日晚撤退。其兵團主力於三十日晚開始撤退,務於十二月一日晚撤至永城東關、南關等地區。”
邱清泉:“是!”
杜聿明:“第十六兵團於三十日對當麵共匪實行佯攻,其兵團主力於三十日黃昏開始撤退,向永城西關前進。”
孫元良:“是!”
杜聿明:“徐州警備司令部、剿總直屬隊等部另有安排。記住:上報校長核準後立即行動!”
南京蔣介石官邸 內 日
蔣介石認真閱讀一份電文,高興地說:“墨三,我看光亭製訂的撤退計劃可行,你就批準下發吧!”
顧祝同接過電文:“是!”
蔣介石:“一定要注意保密!”
顧祝同:“很難保密!”
蔣介石:“為什麼?”
顧祝同:“徐州剿總撤退了,不能不告訴地方的官員吧不然,又會給總統找麻煩。”
蔣介石歎了口氣:“也就隻能做到盡力而為之了!”
顧祝同轉身走出官邸。
蔣介石坐在沙發上,說了一句:“難啊!”遂向後麵一靠合上了雙眼。
有頃,毛人鳳走進:“校長!近來司徒雷登與李宗仁交往頻繁。”
蔣介石就像觸電似的來了精神:“有什麼消息嗎?”
毛人鳳:“今天,李宗仁與司徒雷登會麵之後,派程思遠飛去武漢。”
蔣介石:“那一定是去找白崇禧了!”
毛人鳳:“是的!據來自武漢的消息說,桂係高參劉仲容昨天自香港飛抵武漢,今天又飛來南京,住進傅厚崗李宗仁的官邸了!”
蔣介石:“真是夠得上赤膊上陣外加緊鑼密鼓了!”
毛人鳳:“校長!我們要不要對李宗仁下手”
蔣介石沉思片刻:“時機不對!”
毛人鳳:“另外,據來自北平的消息說,原北平市長何思源公然打出親共的旗號,天天串連上層人物,妄圖迫使傅作義將軍降共。”
蔣介石:“立即派專人赴北平,除掉這個禍根!”
毛人鳳:“是!”
蔣介石:“一定要做得幹淨、漂亮,最好能轉嫁給共匪!”
毛人鳳:“是!”轉身退下。
有頃,郭汝瑰走進:“校長!武漢的白崇禧借口沒有飛機,把宋希濂變相地扣在華中剿總招待處了!”
蔣介石怒火猝生,破口大罵:“娘希匹!你白健生真是欺人太甚了!……”
武漢華中剿總司令部 內 夜
一架留聲機播放著馬連良唱的《借東風》。
白崇禧倒在沙發上,微眯著雙眼跟著唱片小聲哼唱。
程思遠:“健公!你借的東風我給你送來了。”
白崇禧笑著說:“思遠,快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