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常不是和尚，但他隻見過男人流血，沒見過女孩流淚。所以他笑了。他的臉上充滿了笑容，帶著玩味，帶著欣喜，帶著一點點不確定以及不知所措。如果農夫在天地裏挖出來金子，也會像他這樣欣喜快樂又有點不知所措的。
他決定遠遠的看著。敵不動，我不動。
無論誰被點了穴道在地上躺了一夜睡不著，都會有點疲倦和虛弱的，何況是一個柔弱的少女。
少女放下了手，狠狠的瞪了趙無常一眼，又好氣又好笑，想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但覺得無限委屈，嘟著嘴又要哭了。
突然看到了趙無常的笑容，她板起了臉，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你為什麼讓我躺在地上，自己卻呼呼大睡？你還是不是個人？”
女孩子也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她遇到王天鳴這樣的人會害怕，會憤恨，會被嚇得有氣無力。
但遇到趙無常這種人，她就會生氣，會翻臉。也許她們都很聰明，看得出來哪樣的人對她們有害，哪樣的人有利。她們懂得在什麼樣的人麵前裝出什麼樣子。
所以趙無常殺了人，性格冷傲孤僻，她也不害怕。因為她知道趙無常這樣的人不會殺她。
趙無常就那麼遠遠的看著，耳朵聽不到聲音，。他的臉已經恢複了平靜，但是好像沒那麼冰冷了。
寒冰曬在太陽底下，也是會融化的。隻有黑暗，才能讓它繼續生長。
少女死死盯著趙無常，幻想著自己是武林高手，把站在她麵前的這個人狠狠踩在腳下。
趙無常視若無睹。
太陽東升西落。小鳥飛來飛去。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兩個人就那麼互相看著，大眼瞪小眼。
少女很餓了，因為她的肚子一直在叫。趙無常又忍不住要笑了，他轉過了身，飄然而去。
其實趙無常隻要在少女幾個穴道上按上片刻，用上一點力道就能疏通她的經脈，讓她恢複一些力氣。
點穴對人的傷害在於影響了血液的流通，造成虛弱與疲乏，並且造成局部肢體的麻木與僵硬，影響行動。
會內功的人可以用內力運行幾個周天，疏通經脈，會外功的人身強體健，也容易恢複。
對於一個隻會點三腳貓功夫，而又身體嬌弱的少女來說，本來就要三兩日才能恢複，何況又躺了一夜，受了寒。
少女以為趙無常買吃的去了，但她等了很久還是沒有看見他回來。然後她又哭了。人什麼力氣都沒有了，但肯定還有力氣吃飯。女孩子什麼力氣都沒有了，但肯定還有力氣哭。
她終於發現這個人是真的奇怪，雖然不是壞人，但覺得也不是好人，也許根本就不是人。
十個人遇到了奸淫婦女這種情況，有三個會挺身而出、拔刀相助，有三個會偷偷溜走，有三個會冷眼旁觀，看熱鬧。還有一個會等著占便宜。
趙無常卻是莫名其妙殺了采花賊，莫名其妙的在旁邊睡覺，然後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笑，接著莫名其妙的和她大眼瞪小眼，最後莫名其妙的走了。真是莫名其妙。
……
趙無常並不會在意這些事情，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百事通認為趙無常是天生的武功奇才，可以歸因於純粹。
趙無常離開樹林便不知所蹤。一刻鍾後，白亦黑記錄了女孩的故事。他不理解趙無常，正如女孩不懂白亦黑。他們的迷茫並不影響世界的反複。
……
趙無常收起刀，舔了舔空氣中的血液。（這種高端操作，目前隻能精確到分子。畢竟寫這個故事的是現代人。）
在敵人麵前，他不愛說話。在朋友麵前，不，他幾乎沒有朋友。獨處時，世界被沉默環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