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續查看了淳安縣、建德縣、臨安府、金陵州等各地倉庫,俱是如此。我向禦史文韜大人說明此事,他勃然大怒,當晚便進宮向皇帝上書陳說此事。誰想那狗皇帝全然不信他說的話,反而在奸臣的蠱惑下治了文大人一個誹謗忠良、禍亂朝綱的罪,將他流放寧古塔。文大人剛押解到滄州就被人暗殺了。”
“當我知道消息之時,已經遲了,我星夜兼程,迅速趕到滄州。當我看到文大人那四分五裂的腐爛屍體之後,便發誓要為他報仇血恨。朝廷無道,那就推翻了它,君王昏庸,那就廢了他。貪官橫行,那就殺光他們。”
“我回到鬆江府,變賣家財,購買盔甲,打造武器,召集綠林好漢共圖大事,隨後帶著臨安府的百姓,攻破府衙,殺官奪糧。數日之間,天下雲集響應,各路豪傑紛紛舉義。”
白玉堂說到這裏,終於露出笑容,他端起桌上的茶壺就往嘴裏灌。片刻之後,他擦拭幹淨嘴角的茶水,繼續說道:
“那叫一個痛快啊,馬幫的歐陽春,丐幫的史大義,五毒教的韓春芳,摩尼教的楊煉等人俱是百年一遇的英豪,其他諸如仙鶴門、鷹門、彭門、忠義堂、霹靂堂、海沙幫、野狐幫、巨鯨幫、船幫、蘆葦蕩、梁山泊等各地幫派也都豪爽義氣。”
展林聽到這裏,雖然對群豪紛紛造反感到不滿,但還是覺得十分痛快。
“既然如此,將那些糧食給與百姓也就罷了,將那些貪官殺幹淨也就是了,何苦一直與朝廷作對呢?”
“世侄,豈不知孟子乎?正所謂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奸臣當道,隻因上頭有一個昏君,昏君肆虐,隻因沒有束縛他的法製。當初太祖製定律令,到如今已然成為一紙空文。既然沒有辦法改變這一切,隻有將它全部推翻,重新再來。”
“叔父以為自己可以取而代之乎?”展林聽到這裏,內心已經十分認可了,但還存在一點疑惑。
白玉堂冷笑數聲,沉聲說道:“你展家之人,外表瀟灑風流,內裏卻迂腐不堪。令尊才能勝我百倍,卻為一己之私,隱居山林,避世不出。假如天下英雄皆如令尊一樣避世不出,這成千上萬的災民將被置於何地呢?難道任憑他們吃觀音土,吃草皮樹根,吃死去的屍體,最後全部餓死嗎?”
“即使沒有我白玉堂,也會有李玉堂,王玉堂或者劉玉堂。總會有人站出來帶著這萬千生靈衝向前方,衝向那遙不可及的希望。但是誰能保證李玉堂、劉玉堂沒有私心呢?誰能保證他們不會以權謀私呢?就怕這李玉堂或者劉玉堂又是另外一個趙徽,那麼天下百姓又將陷入災難之中。”
“所以我隻能自己站出來,站在這個地方,承擔起這個事情。”
“叔父難道認為自己不會是另外一個趙徽嗎?”
白玉堂顯得有些迷茫,他搖頭道:“我不知道,誰能知道呢?至少目前不是吧,至少不至於像趙徽一樣吧?!”
“我希望你加入白蓮教,你可以監督我,假如有一天我變得和趙徽一樣,你就親手殺了我!”
展林瞪大眼睛看著麵前這個滄桑疲勞的漢子半晌,最後沉聲說道:“好。”
……
“哎,時代變了。”展明不斷長歎,抬頭朝遠處看去時,感覺天色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