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隻管顧及死人了,卻把重要的事忘了,我現在應該管活人啊!
可是現在,天已經黑了,我該怎樣去找歪脖兒呢?我跑到他家去,然後跟歪脖兒說,你快去躲著吧,你有災——我就這樣說嗎?他家人肯信嗎?不把我當成神經病趕出來才怪…
可現在該怎麼辦,我遲疑了。這歪脖兒,我與他雖然不沾親帶故,但也是鄉裏鄉親啊,說得再難聽一些,那是一條人命啊,我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
我咬了一下牙,開始往村東頭兒走去,可我走了幾步,我又停了下來——我還是不敢去,我還沒有想出該怎樣對歪脖兒說。
是啊,我從小就是這種脾氣,幹什麼都不闖練,就算爸媽讓我去鄰居家要回鄰居借去的家使——要回自己家的東西,我也會扭扭捏捏、極不好意思地開口。我真後悔,後悔我自己嬌生慣養,沒有把自己練得闖實。
可今天,我不能再這樣了啊,小剛的事已經讓我很是痛心了!
我幾次壯起膽子來,卻幾次泄了氣。我沒有了自己的主意,我開始想到去仰仗我的十字架。我瞧了瞧我懷裏,它會不會像今天一樣,再把我拽去歪脖兒家呢?
妄想,這些都是妄想。
可我…還是沒有這個勇氣。
天已經很黑了,電線杆子上的低功率路燈亮了,我必須快些,我快要來不及了。我低下了頭,想了想,卻想起一個餿主意來,我把十字架摘了下來,嘴裏喊著:“我的主啊,您給我指條路吧!”
說罷,我把十字架扔到了半空,嘴裏嘟噥著:“主,不是我對您不敬,我隻是想讓您指條明路,如果您認為我該去救那歪脖兒,十字架就正麵朝上,否,則反。”
說罷,十字架已經落地,我聽見了一聲清脆的響聲。天色太暗,我看不清十字架落在哪兒了,隻是尋著剛才的聲音尋去。
可我找了半天,我卻沒有找到那十字架…我開始慌了,我安慰著自己:一定會沒事的,我會找到那十字架的。可是…我又找了好長時間,我…仍然沒有找到它…
我心裏有種感覺:我找不到它了…
可我仍然騙著自己:我會找到它的!我會找到它的。我會找到它的…我沒有了底氣…
這時,二姐來街上找我了,她看到我,就怪罪我:“我到處找你,原來你在這兒,你被嚇到了,還沒有好,你亂跑什麼?害得我又被媽罵了,你在這裏可倒自在!”
我不讓二姐吵,也不肯和二姐回家,二姐以為我在故意氣她,故意讓她挨爸媽的打罵,就把我生拉硬拽一番。我在地上打滾兒,在地上拖拉著,二姐氣得不得了,不肯管我了。
我這才喊住她,說我的十字架掉了,二姐還在生氣,喊著我:“要那破東西幹什麼?”我一聽這話,我急了,就像曾經我說這樣的話,奶奶會跟我急一樣。我大喊著:“別胡說!有災!主會懲罰你!”
二姐簡直氣瘋了,罵著我:“別說這些廢話!你可讓咱奶奶給教好了!快跟我回家去,挨揍的不是你,你怎麼知道我的苦衷?”,我也氣瘋了,我要奪她手裏的手電筒,用來照明地麵,來尋找十字架。二姐不肯給我,我哭罵著打她,她一腳把我蹬在地上,甩頭就走了。
我不幹了,在地上打起滾兒來,我知道,這個十字架對我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