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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邶嘉正四十三年,春意盎然。

落日時分,淡金色的餘暉淌過武定侯府的朱甍碧瓦。天色漸變漸暗,侯府門前卻依然熱鬧地不像話。

聽聞世子夫人去九嶷山上為世子庶女上香意外墜崖下世,京城街上一時人流不動,同蟲叩時般積攢了不少人群觀望。

隻見一群下人們垂著頭站成一列陣陣嗚咽,門檻前膘肥體壯的侯府管事朱炳福執鞭而立,一鞭又一鞭地揮下,將婢女桃葉渾身上下打得個血肉模糊!

看這架勢,倒像是在示眾。

他一邊打一邊念念有詞:“下賤的東西,叫你陪世子夫人去上香,卻讓夫人遇了險,自己個兒倒安然無事地跑了回來!”

“你有什麼臉回來?我要是你,還不如一頭撞死殉了夫人算了!”

桃葉哭得喉嚨早已發不出聲來,隻紅著一雙眼恨恨地瞪著朱炳福。

好一個朱炳福,明明是做戲,居然招招都下了死手!

這件事一旦成了她便是頭等功臣,等來日老夫人和世子重用她,她一定會要他好看!

見此情形,圍觀群裏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朱管事說的有理,這是哪裏買的丫頭?真是好大的狗膽,沒護住世子夫人也就罷了,竟還獨自跑了回來!”

“嗐!我說你們就別為難人家丫頭了,聽說這世子夫人是因馬匹發瘋而墜了崖,這件事換做你們的話能怎麼辦?跟著跳下去嗎?”

“那又如何?都說仆隨主生隨主死,這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讓著誰。

正一片混亂之際,一陣馬蹄聲“噠噠”由遠及近,不一會兒便停在了武定侯府門前。

眾人原以為是什麼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得聞此事特意造訪,自覺讓開道來,一個個地伸長了脖子張望起來。

卻見那馬車無雕無刻布置簡單,堪隻一騎,哪裏像是京城大戶人家的裝橫?一時間又失去了不少興致。

朱炳福見好事被打斷,不禁蹙眉,一張臉冷了下來。

他停下了手中的鞭子,陰霾密布地盯著那隻掀開車簾的素手,倒想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在這個時候過來壞事!

車簾很快就被掀開,一個出乎意料的人從馬車裏快步走了下來,小心地墊下車凳。

正是茯苓,貼身侍奉世子夫人的婢女。

此行跟隨夫人前去上香,本應同其一齊隨那瘋馬墜崖。

朱炳福和桃葉一時傻眼了,死死地盯著她,幾乎快要不認識那張熟悉的臉!

可更驚恐的還在後頭——

隻見在她身後,緒如裳被攙扶著不緊不慢地走下馬車,渾身上下完好無損,裙衫整潔幹淨,氣色似乎還格外的好。此刻目光望見門前二人,露出一個令人森冷又詭異的笑來。

時間好似在這一刻靜止了。

所有人都神情複雜地看向同一個方向,像是戲堪唱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再沒了下文!

朱炳福雙唇翕翕合合,半天找不回自己的聲音來,隻能慌亂無措地看向桃葉!

可桃葉表情比他還要恐怖,像見鬼了一般掙紮地爬起來想要逃走,卻又因為鞭傷過重,狼狽地狠跌了回去!

這怎麼可能?!

她明明親眼看到世子夫人同馬車一塊兒跌下山崖的!

緒如裳看著二人反應,眉眼彎彎,唇邊的笑卻令人心顫,“朱管事和桃葉這是怎麼了?是喜極而泣……還是始料不及?”

此話一出,武定侯府門前瞬間炸開了鍋!

“雖……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我怎麼看世子夫人此話似有什麼隱情……?”

“能有什麼隱情?她作為一個女子,為府中子嗣祈福本就是她該做的,恐怕不過是命大得上天眷顧而已!”

“我看不像如此,朱管事和那丫頭的反應太過怪異,倒像是世子夫人本應該死在外麵一樣……”

眾說紛紜之際,一名模樣稚嫩的小少年戰戰兢兢地站了出來,指著她問:“你……你不是死了嗎?”

緒如裳低頭看了眼他。

她斂了斂眸底的暗潮,笑道:“小公子,死這個字,最好不要輕易掛在嘴邊。”

當看到姐姐重傷昏迷不醒的那一刻,她的心確實是死了。

姐姐為武定侯府操勞七年,卻落得如此下場。

世子該死。武定侯府,該覆。

朱炳福聽著這些話,心道情況不對。

他連忙上前和著稀泥:“能看到夫人平安回來,當真是老奴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