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體渾然,無可持循,故聖人就分見處示人以入德之地。(延平)【金仁山】曰:“理一而分殊,理不患不一,所難者分之殊也。”聖人之言四勿言居處三者(謹按:《論語學案》作“聖人論仁四,克己之目,居處恭三言”),皆就分殊以見理一也。(居處恭)
顏子有不善未嚐不知,知之未嚐複行也,亦不行也。然顏子不善,隻是一念絕續之間,就仁中揀出不仁來,故謂不遠之複。原憲不行,則已成此四等症候,旋潰旋製,終不能奏廓如之效。則不行之心,猶然人偽而已,於仁體何當?
予始與陸以建論學,謂克伐怨欲不行正是克己工夫,子曰可以為難者,欲其先難而後獲也。以建甚不然之,看來不行之心早是個己也。然學者根器淺,不恁地不得。由此進之,扶得個不行心常做主,便是克己力量也。(克伐怨欲)
鄧定宇晚年學問有得,其兄問之,曰:“弟近日隻查己過。”病革,謂子弟曰:“萬事萬念皆善,都不算。隻一事一念不善,便算。”(寡過)
問“出位之思”。曰:“孟子言:‘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出位非思也,念也。炯然有覺者思之體,倏然無根者念之動。”(思不出位)
問:“不億逆矣,容有不先覺者否?”曰:“先覺非用察識之謂,隻良知不蔽而已。如子產受欺於校人,舜受欺於象,正不失為先覺。”(逆詐)
古來無偷惰放逸的學問,故下一敬字,攝入諸義。就中大題目,是克己複禮、忠恕一貫、擇善固執、慎獨求放心便是。後儒將敬死看,轉入注腳去,便是矜持把摸,反為道病。(修己)
春秋去先王之世未遠,始生老氏為惑世誣民之祖。當時一種好異之民起而應之,如原壤者不少,轉相祖述,逾流逾遠,一變而為楊墨,再變而為申韓,三變而為蘇張,終變而為佛氏之學,以返老氏清浄易簡之初旨。嗣後士夫往往以佛氏之說文老氏之奸,精者竊道德之唾餘以學佛,粗者拾翕張之機鋒以學禪,而楊墨、申韓、蘇張之學時時出沒其間,終宇宙世界,學道人隻是此局。(原壤)
後儒之學,多教人理會個一,便未必多學。聖門不如此。以子貢之穎悟,猶不輕示,必俟其學有得,方道破。若先道破,便無持循處。不若且從多學而識自尋來路,久之須有水窮山盡時,所見無非一者。是一乃從多處來,故曰“博我以文,約我以禮”。聖門授受如印版,顏、曾、賜皆一樣多學。(多學而識)
說者謂:孔子言性隻言近,孟子方言善言一。隻為氣質之性、義理之性分析後,便令性學不明,故說孔子言性是氣質之性,孟子言性是義理之性。愚謂:氣質還他是氣質,如何扯著性?性是就氣質之中指點義理者,非氣質即為性也。清濁厚薄不同,是氣質一定之分,為習所從出者。氣質就習上看,不就性上看。以氣質言性,是以習言性也。(性相近)
鄙夫,正後世所謂好人便是。(鄙夫)
心一也,形而下者謂之人,形而上者謂之道。人心易溺,故惟危;道心難著,故惟微。道器原不相離,危者合於微而危,微者合於危而微,兩物一體。合人與道言心,而心之妙始見,其蘊始盡。所以聖賢千言萬語,闡發無盡,事心之功亦無盡。乃其要隻在精與一。精以析人心、道心之幾,而一則以致其精也。兩心糅雜處,正患不精,不精便不一。精而一之,則人心、道心妙合無間,而心性流行之妙無往而非中矣。(堯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