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蕺山學案(二)(1 / 2)

曾子學問,都是軀殼上討得,最有持循,一則一,二則二。(有疾)

古人濟大事,全靠腳跟定,隻是不從身家名位起念,便是。凡可奪處,皆是此等作祟也。誠極則精,精極則變,一切作用皆從此出。誠中之識見是大識見,誠中之擔當是大擔當。故君子非有才之難,而誠之難。(可以托六尺)

人之氣質,不失之高明,則失之卑暗。而氣質之性終不錮其義理之性,狂者必直,侗者必願,悾悾者必信。自習染勝,而三者並漓。人心之變,可勝窮乎?(狂而不直)

天下一物也。聖人視外物,無大小,都作等閑看,打過得簞食豆羮關,便打得天下關。(舜禹之有天下)

子絕四,聖人之心,置在何處?曰:絕四之外更無心。問:意必固我,與聲色貨利有淺深否?曰:看他四者之心從何處起。(子絕四)

顏子之學,才動軔便可到頭,為從文禮處得力來。後人欲一齊放過,謂文既足以溺心,禮亦不免於執著,絕意去智,專用力於末由之境。微者墮於空寂,放者入於猖狂,佛老之教行,而聖道裂矣。(顏淵喟然)

權者,道之體也。道體千變萬化而不離於中,非權而何?《易》曰:“《巽》以行權。”言入道之微也。權居無事,因物付物,而輕重準焉,言天下之至靜而不可測也,言天下之至動而不可離也。權之理主常,而準諸事主變。理即事,事即理,其常也,乃所以為變也。漢儒反經合道之說誠非,朱子謂“權之與經,亦須有辨”,亦非也。天下有二道乎?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正是道理合當如此,乃所為經也,故權非反經而為言也。然則經何辨乎?曰:經者權之體,權者經之用,合而言之道也。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皆經也,神而明之,妙用出焉,權也,二而一者。(也未可與權)

吳康齋夜半思處貧之策,至日中始決,如此計較,便是貨殖。故魯齋“治生”之言亦病。如拚一餓死,更有甚計較?然則聖學有死地乎?曰:義不食粟,則亦有死而已。古今處君臣之義皆然。其嗟也可去,其謝也可食。倘終不謝,便當一死。聖人於辭受取與一斷以義,無纖毫擬議方便法門。(貨殖)

道體大段易見得,隻是微處難窺。才著小心,便有湊泊處。(聞斯)

視聽言動,一心也。這點心不存,則視聽言動到處受病,皆妄矣。若言“視思明,聽思聰,言思忠,動思敬“,猶近支離。

問:“仁是如何名狀?”曰:“先儒言公、言覺、言生、言愛,亦僅舉其動機言,尚遺卻靜中體段,故不若孟子曰‘仁者,人也’。試觀人目何以能視,耳何以能聽,口何以能言,四肢何以能動,非仁而何?《易》曰‘乾元統天’,蓋曰天之所以為天也。‘仁者,人也’,蓋曰人之所以為人也。

天地以生物為心,仁也。萬物資生,人與萬物皆生於仁,本是一體。故人合下生來便能愛,便是親親。由親親而推之,便能仁民,便能愛物。天地以生物為心,人亦以生物為心。本來之心便是仁,本來的人便是仁。故曰:“仁,人心也。”又曰:“仁者,人也。”

問:“己如何克去?”曰:“隻是不從己起見,便是克。”

問:“克,勝也,是以仁勝不仁否?”曰:“非先有個仁去勝不仁,隻勝不仁處便是仁也。”曰:“畢竟有主人翁,方勝盜賊。”曰:“頭上安頭之見也。仁體湛然,不容一物。才有物,不論善惡是非,都是不仁。為仁者正就此處銷鎔,還他個湛然本體,此克己正當時也。若先據個主人在,便是物欲,所謂認賊作主也。若主人常在,則亦無盜賊可逐。能逐盜賊,便是主人,不必另尋主人。”(克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