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王設了一個很大的宴席。當天晚上盛況空前,不絕如縷。歌舞升平之時,敏敏穿了件青玉色雙肩襖,裏麵襯著奶黃色的雪紗裙,被青兒攙扶到苻堅麵前。
苻堅看她的樣子,忍俊不禁:“你這副賢惠的打扮還真有趣。”
敏敏撇嘴:“是大王要帶我這‘有趣’的人來的。”
苻堅嗬嗬一笑,攬過她:“千金難買我願意。”
兩人對視而笑,邁起步子朝著盛宴方向去了。
青兒在身後默默注視著,好一對兒女情長般的皇室夫妻,心中不由有些豔羨,隨即一笑,有些東西是羨慕不來的……
有些東西也是琢磨不透的劫數。
她剛剛踏進盛宴大殿上時,見西域王真很客氣跟他們打招呼,她也沒多大注意,她心裏沒由產生一股不安,讓她呼吸不暢,她忐忑坐在苻堅旁邊。她的心神不定讓苻堅見到了,苻堅關懷問:“怎麼了?”
敏敏報以安慰地微笑:“沒什麼,有些緊張。”
苻堅不作聲,安靜坐在一旁喝酒。他要的結果也快得到答複了。
片刻,大殿引起了騷動,似乎又有客人來了。西域王照樣與他們打招呼,所有人臉上都很平靜,隻有見到謝玄的敏敏,臉上霎時變得蒼白。
她慌張擋住自己的臉,怕他能看見她。可是後來想想……她不是一直想回到他身邊嗎?為何要躲閃呢?
她愴然而下,手突然抓起旁邊那人的手,狠狠地抓著不放,似乎帶著一股訣別的味道。
苻堅盯著她死死抓他手的那雙慘白的手,他忍不住咬著牙,一句也不多說,另一隻手附上,幾乎用微弱的聲音呼喚:“有我在。”
她沉痛閉上眼,似乎下了決心似的,勇敢抬起眼,看向謝玄……她的相公啊!
她看到了什麼?為何她看到是如此的事?
謝玄的旁邊已經有了一位姑娘,那個叫梅兒的姑娘,此時她正與她的相公言笑晏晏,神情怡然?好比鶼鰈情深的伉儷?她幾乎掉進地獄般的失落,手的力度慢慢散去,頓感無力。
她一直努力去堅持,換來的是這樣的結果嗎?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懲罰她的不忠?
她帶著哀怨去注視著對麵的那個男人……她以為一生的良人啊!
謝安坐在謝玄旁邊,看著謝玄與梅兒有些歡愉地說些什麼,不免奇怪問了問。
謝玄回道:“叔叔可不知,有沙漠之舟稱的駱駝可是有兩個肚子,儲水用的。剛剛聽梅兒說起呢。”
坐在謝玄旁的梅兒笑道:“這也是以前偶爾在一本書籍上看到的而已。”嘴角帶著微笑,寧靜得很。
謝玄嗬嗬一笑,謝安也隻是適當點頭,眼睛偶爾一抬,看見對麵那雙哀怨的眼睛,愣住了。
“敏敏。”謝安不自覺地念出這個名字。
當還在談論的謝玄聽見謝安的話時,也停頓下來,他莫可名狀把目光轉向謝安,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他就那樣驚呆注視著眼前那個女人,一身宮廷盛裝,宛如一位貴婦一般坐在自己對麵,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自己。兩人目光交錯,似乎千言萬語,卻隻能無言!
她以為他看見她,會站起來大聲呼喊她的名字。她以為她可以那樣毫無忌憚的撲向他的懷抱,她以為她還可以像當初一樣,高喊出“相公”。結果……她以為的一切都不存在。
他們僅僅看了對方幾眼,謝玄就扭過頭不再去看她。
身邊的人把手攬在她肩膀上,默默無言。
直到良久,身邊人幽幽來了一句:“你從未失憶對吧?當你懷孕時,我就知道……你還在騙我。”
她震撼地看著旁邊的男人,隻見苻堅莞爾一笑:“你終究還是我的,他不要你了……”
她忽然感覺眼前這個男人很深沉,深沉到她不可言喻。他一早就看出她在假裝失憶,那麼為何遲遲不肯揭穿?他帶她來的目的,難道就是要證實給她看:她的相公不要她了?她狠狠注視著眼前這個男人,似乎想把他看出一個窟窿來。而苻堅卻淡笑而對:“女人,你還是不懂男人,尤其是像我像謝玄這樣的男人。”隨後他把手拿開,靜靜坐在桌前喝起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