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漸行出城,敏敏撩起簾子望向外麵,終於是出了京師。以後的路還要怎樣才能不那麼坎坷呢?她笑道:“我這一生還是真顛簸啊,安息歇在一個地方的時候真少。”

坐在旁邊的青兒接口:“夫人這不是顛簸,而是走的路多,遇見的事多。”

她嗬嗬笑之。她遇見的事真的很多,多得她都沒想到過。以前混在謝家,為的是生存;嫁給謝玄,為的是生存;待在苻堅身邊,也是為了生存。最終,她終結了她最初的目的。生存之道,不過就是聽天由命。

馬車行至郊外,極目望去,遠處有座慈庵若隱若現。她隨口問問:“這是什麼慈庵?”

青兒想了想:“應該是青緣庵吧。”

青緣庵?不正是李貴妃代發修行的地方嗎?她頓了一下,道:“去看看吧。”

“是。”青兒撩簾對馬夫說了些什麼,馬車就朝青緣庵去了。

青緣庵是個很僻靜的地方,人少。可能是皇家嬪妃來得頻繁,成了專屬吧。

她們上了台階,敲了門。敲了幾下,門緩緩開了,露出個尼姑的小腦袋,問:“找誰?”

“李貴妃在嗎?”敏敏問。

尼姑對她上下打量,眼珠轉了轉:“沒這個人。”說罷想關門。

“哎!”敏敏用手一擋,“我是皇宮來的,請你向李貴妃通報一聲,說有名張氏求見。”

尼姑再看了她幾眼,把門關得嚴嚴實實。

“這尼姑好傲慢。”青兒有些不悅。

敏敏隻是一笑而過,哪個地方自有清高人在。不該那般計較的。

等了半晌,慈庵門開了,那名尼姑道:“進來吧。”

她笑了笑,跟著尼姑進去了。

她們行徑一個念經的小屋子,尼姑轉身道:“絕塵師姐在裏麵等候呢,不過絕塵師姐吩咐,隻讓張氏一人前去。”尼姑盯著青兒,奉命行事攔住欲跟敏敏進去的青兒。

青兒著急看著敏敏,敏敏隻是笑了笑:“你外頭等我吧。”

“是。”青兒抿嘴狠狠瞪了瞪那尼姑。尼姑卻眼皮也不眨一下。

敏敏走了進去,一股濃重的檀香撲鼻而來,她忍不住咳嗽幾聲,見一直麵對觀音的尼姑轉身看她。

她一怔,不是帶發修行嗎?怎麼是徹底出家了?她走了過來,對李貴妃剛想欠身,卻被她捷足先登:“貧尼絕塵,叩見張夫人。”

她連忙扶起她:“姐姐,你這是……”

李貴妃麵無表情道:“張夫人所說的李貴妃早就在失去孩子那刻死了。”

她咬了咬唇,心中有些難過,十分抱歉道:“都是妹妹不好,要不……”

李貴妃卻一笑了之:“張夫人不必自責,有些事都是命中注定的。”

她愣了愣,沒想到還有比她還覺得無奈的。

“不知張夫人這次前來,有何貴幹?”

敏敏答不上,不好意思起來:“隻是想看看姐姐罷了,隻是沒想到姐姐竟然出家了,不是說帶發修行嗎?”

李貴妃潸然一笑:“帶不帶發有何區別,那個地方不屬於心已死的人。”

“姐姐很愛大王吧。”

李貴妃一怔,手指微微掐了掐手上的珠子:“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敏敏坐在她麵前,拄著頭,悵然若失的樣子:“姐姐,當初你送我的鳳簪有何用意?妹妹至今也想不明白,那鳳簪怎會是前燕慕容恪將軍贈予一名陸錦諾的東西?”

李貴妃原本毫無波瀾的臉突然羨起一絲漣漪,她頓了一下,輕微閉上眼:“那是個很冗長悲壯的故事,你想聽嗎?”

“想。”

李貴妃念道:“前燕的首富,陸氏。他的財產讓整個國家都覬覦。當時的大秦不過是個還站不穩的小國,聽說前燕有個首富就慕名去拜訪。陸氏是個聰明人,把一大筆財富投資給異國,要是沒什麼抵押是斷斷不肯的。那時的大王很特別,他不像其他皇族那樣隻知舞刀弄槍,他是皇族唯一一個知書達禮的翩翩公子。當時的大王特別喜愛這個孫子。”

敏敏聽到這裏,似乎知道後來的事了,便道:“陸氏的要求就是以大王為抵押嗎?”

李貴妃笑道:“怎麼可能?那時前燕長長騷擾大秦,剛剛建立的大秦怎能抵抗?為了和平,不得不把要拿皇長孫和太子妃作為人質。可是誰又願意讓這麼高貴的血統前去呢?”

她一下子心中五味雜陳,難道是他做了替代羔羊?

“大王的母親身份不高,僅僅是當時太子的一個普通小妾,於是被選中,攜大王一起以人質的方式進入了前燕。”

李貴妃嘴角露出苦澀的笑容:“大王這一生的劫數也從此開始了。陸氏財富不僅讓大秦覬覦,就是前燕也是覬覦很久。燕王不得寵的四兒子便與陸氏的小女兒有了婚姻。他們算得上青梅竹馬,感情甚篤。大王與太後就被派送到不得寵的四兒子那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