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編 書生與政治(5)(1 / 3)

儒者的德行

【引言】

對於儒家的思想,似乎曆來有一種誤解,就是“治心不治國”。意思是說儒家的思想隻能用來提高人的道德修養,很難用來治理國家。其實不然,這要看如何理解儒家的思想,如果把儒家的思想看成是教條,自然隻能成為毫無使用價值的東西,但如果既將其看成是一種不可改變的原則,又將其看成是靈活處理世事的指導思想,那儒家的思想就是“有補於世”的。

【事典】

三國時期的孫登也是一位值得稱讚的人。

孫登字子高,是三國吳王孫權的長子。孫登生性善良忠厚,在皇子王孫中是個少見誠實敦厚的人。他的生母因地位低賤,因此孫權讓妃子徐夫人撫養兒子孫登。孫登對徐夫人的養育之恩一直不忘,記在心中。但徐夫人生性嫉妒,孫權不喜歡她,逐漸疏遠她,最後把她拋棄在吳郡,獨自居住,晚年的生活十分淒清。孫登卻仍然懷念她。徐夫人有時托人帶衣服送給孫登,孫登必定在沐浴之後才穿上,表示他對徐夫人的尊重。

孫權十分喜歡孫登,在黃初二年(公元221年),孫登將要被立為太子,但他請求吳王孫權立徐夫人為皇後。孫登說:“隻有正本清源,才能產生道義,現在要立太子,應該先立王後。”

孫權反問道:“你的母親在哪裏?”

孫登答道:“我的母親在吳郡。”

孫權聽了,非常感動,半天沒有說話。他知道孫登感激徐夫人的恩惠,但孫權寵愛步夫人,想立步夫人為王後,後因群臣反對,沒敢這樣做。

黃龍元年(公元229年),孫權稱帝,立孫登為皇太子。孫權選了諸葛恪、張休、顧譚、陳表等優秀人才輔佐孫登。孫登對待這些官員非常謙和,接待時使用一般平民之間的禮節,並不要求他們對自己行什麼君臣大禮,有時出外還同坐一輛車,就像朋友一樣,不分上下尊卑。對孫登的為人,群臣都稱讚不已,孫權也比較滿意。

孫權遷都建業城,孫權派孫登鎮守武昌,任命上大將軍陸遜輔佐孫登。陸遜是個非常有才能的人,孫登對陸遜非常信任,陸遜也忠心耿耿為穩固太子的地位而勤勉盡責。

孫登待人寬厚,恤貧憐賤,能體察百姓的疾苦。他出去打獵,經常都避開農田,繞道而行,怕走近道會踐踏壞莊稼。有一次,孫登騎馬外出,一顆彈丸擦肩而過,這在當時是一件不得了的事。他手下的侍從趕緊四處尋找是誰幹的。遇上一個手裏拿著彈弓、身上帶著彈丸的年輕人,大家一致認為就是這個人幹的,但這個年輕人卻不承認剛才射過彈子。孫登手下的人急了,要拷打審訊這個人。孫登連忙上前阻攔,並派人去找到剛才飛過他身邊的彈丸,跟年輕人身上所帶的彈丸一比較,發現的確不一樣,就命令把那個年輕人給釋放了。

還有一次,孫登手下一個侍從偷了孫登用來盛水的金馬盂。這件事被查出了,這在當時是要嚴厲懲罰的,大家都主張嚴懲那個盜竊犯。可是孫登認為這個人在他手下服侍多年,平時也沒有什麼劣跡,不過是一時的一念之差,隻要決心改過就可以了,不忍心懲罰他,隻是將他責備了一番,打發他回老家就算了,還對身邊的人囑咐說,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情,如果傳揚出去,對那個人很不利。

孫登做事曆來都十分謹慎。有一年天災連綿,糧食歉收。孫登預先想到盜賊一定會很多,就防患於未然,製定了有關防範盜糧的法令,結果很有成效。

孫登的弟弟孫慮因病去世,孫權極其悲痛,為表示哀悼,孫權降旨要求文武大臣們減少飲食。孫登聽說後,也感到非常悲哀,他從武昌晝夜兼程趕回孫權身邊。見到孫權時,見孫權還在痛哭。於是孫登一邊勸著,一邊說:“孫慮一病不起,這是命運啊!您已無法挽回。當今國家還沒有統一,民眾百姓都在盼望得到解救。上天授命陛下完成一統天下的使命,您應當保養精神、加進營養膳食才是。陛下現在卻按照平民百姓的想法,減少朝廷群臣們的膳食,這已經超出了禮製的範圍了,這樣做會引起臣民的不滿,我為此事感到憂慮和不安。請陛下三思!”孫權聽了孫登這番話,覺得十分有道理,就采納了他的意見,並對大臣們說:“孫登真是處處為國家興衰著想啊!”

過了十多天,孫權讓孫登返回武昌。孫登為寬慰孫權,主動要求留下來。他說:“我已長期離開父母,作為兒子,早晚不能為父母請安,沒有盡孝,從德行上來講是有缺漏的。”並且向孫權彙報了陸遜鎮守武昌盡心盡職的情況,請孫權不要顧慮。於是孫權就把孫登留下來了,也對孫登更加信任了。嘉禾三年(公元234年),孫權親自領兵出征新城(治所在今浙江富陽西南),就讓孫登留守,全麵主持政務。可惜,孫登三十三歲就去世了夏原吉是明朝的重臣,曾任少保、戶部尚書,他天性寬厚平和,寬以待人,嚴以律己,無論認識或不認識他的人,都稱讚他有仁者之風。

有一位將軍叫呂震,曾在皇帝麵前攻訐他笑裏藏奸,說他是個不能重用的小人,他知道以後,也毫不在意。後來呂震為兒子求官,懇請夏原吉替他在皇帝麵前美言幾句,夏原吉不念前愆,而是實事求是地介紹了他的情況,對宣宗皇帝稱呂震有守城的功勞,理應受到褒獎。在靖難初期,有個仇恨他的人曾要殺夏原吉,但夏原吉從未為此嫉恨過他,後來也因為看重他的才幹,極力推薦他當上了總督漕運的官。

夏原吉不僅寬厚待人,還足智多謀,救了不少仆人和官吏,他有許多事跡流傳在官吏和百姓中間。

一次,在戶部的衙署辦公,夏原吉接到一份重要的公文,因為要呈交皇帝審閱,他用了整整一天的工夫才親自抄畢。當時,抄給皇帝看的公文是要非常認真嚴肅的,尤其是在明朝,文網十分嚴密,稍微不慎,就可能招致殺頭之罪,許多人就因此掉了腦袋。他捧著剛剛抄完的文書,反複讀,像欣賞藝術品。文書也確實寫得很美,精細、考究,夏元吉對自己很滿意。然後,他喚來一位吏員,讓這位吏員為文書畫押。吏員剛捧著文書出門,夏原吉不放心,又隨後追了出去,叮囑他千萬小心,不要把文書損壞。可是夏原吉等了很久,也不見吏員返回,他怕出現什麼意外,便焦急地出外察看。不想,發現這位吏員赤裸著上身,跪在院子中央的地上,簌簌發抖。夏原吉很奇怪,就走上前問他怎麼回事。隻見這位吏員低著頭,“吭哧”了半天才說了一句:“大人,您處罰我吧!”

原來,這位吏員在給文書畫押時,忽然吹過一陣風,把桌上的筆墨掀翻,墨跡弄汙了文書,他知道自己闖了大禍,便裸露身體,等待挨罰。夏原吉一聽,覺得頭暈目眩,心裏直發緊。他想:這還了得!明天就要呈送皇帝禦覽,來不及再重新起草,而這樣弄汙的文書交與皇帝,那可是大不恭的啊!說不定會招來什麼大禍。他本想懲罰那個小官,可是他看了一眼吏員跪在地上的樣子,又動了惻隱之心,想:如果向皇帝說了實情,這小吏就一定會被殺掉,還是我來承擔吧!於是,夏原吉對吏員說:“起來吧,這與你有什麼相幹!今後小心就是了!”吏員千恩萬謝地走了。

第二天,夏原吉就帶著這被汙的文書上朝麵君去了。一見皇上,夏原吉就呈上汙損的文書,一再請罪,說:“臣年老體邁,體力不支,不慎將文書汙損,來不及再將奏章重抄一份,望陛下見諒!”說完,還請求免去自己尚書之職。皇帝一看夏原吉態度誠懇,主動承擔責任,也就不再怪罪,令他另擬一份罷了。

【評議】

真正的儒者是受人尊重的,也是會取得相應的成績的。問題是現實當中的所謂“儒者”並不一定是真正的儒者,多是腐儒,或者是小人儒。腐儒不通事務,不知權變;小人儒不思大略,拘於教條。這兩種所謂“儒者”,實是儒者的大敵。

魏晉風度

【引言】

也許,魏晉風度對於中國古今知識分子來說有著永恒的魅力。這實際上是由中國知識分子所處的曆史、現實乃至未來一段時間內的社會地位和文化品格所決定的。

曆史賦予了中國知識分子實現王道的使命,但現實卻又總是與他們的願望相齟齬,於是他們便以激憤的言辭來批評社會,以不羈的性格來標舉自由,以放誕的行為來驚世駭俗,以特異的舉止來顯示獨立,這便是魏晉風度,也是中國知識分子所傾慕的人生方式。

【事典】

謝安做事從容不迫,處變不驚。有一次,他和朋友們一起坐船在海上遊玩,忽然,狂風驟起,白浪滔天,船被顛簸得東倒西歪,船上的人都嚇得麵無人色,緊緊地抓著船舷,動也不敢動,隻有謝安麵不改色,依然如故,還迎著風浪吟唱呼嘯。船夫倒是有雅趣的人,以為謝安在這樣的風浪中行船很高興,就繼續費勁地向前劃船。這時狂風惡浪越來越猛,船夫卻隻顧劃船,別人都害怕得實在不行了,但又礙於麵子,不好意思要求回去,這時謝安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像這樣的天氣,還要把船劃到哪兒去玩?”船夫這才掉過船頭往回劃。大家對謝安遇難不亂的氣度非常欽佩,從此知道,將來治理國家是非謝安莫屬了。

東晉寧康元年(公元373年),簡文帝司馬昱死,孝武帝司馬曜剛剛即位,早就覬覦皇位的大司馬桓溫,便調兵遣將,炫耀武力,想乘此機會奪取皇位。他率兵進駐到了新亭,而新亭就在京城建康的近郊,地近江濱,依山為城壘,是軍事及交通重地。桓溫大兵抵達此處,自然引起朝廷恐慌。

當時朝廷的重望所在,是吏部尚書謝安和侍中王坦之二人。而王坦之本來就對桓溫心存膽怯,因為他曾經阻止過桓溫篡權。簡文帝在彌留之際曾命人起草遺詔,讓大司馬桓溫依據周公攝政的先例來治理國家,還說:“少子可輔最佳;如不可輔,卿可自取之。”王坦之讀了草詔,當著簡文帝的麵就把它撕碎,憤怒地說:“天下是宣帝(指馬司懿)、元帝(指司馬睿)的天下,陛下怎麼能私相授受呢?”簡文帝聽了他的這一番話,覺得十分有道理,就讓王坦之改詔為:“家國事一稟大司馬,可仿照當年諸葛亮、王導輔助幼主之故事。”這樣一來,桓溫才沒有當上皇帝。現在,桓溫帶兵前來,京城朝野議論紛紛,認為桓溫帶兵前來,不是要廢黜幼主,就是要誅殺王、謝。王坦之聽了這些議論,怎麼能不心驚肉跳、坐立不安呢?

謝安則不同,他聽了眾人的議論,不以為憂,神色表情一如平常。實際上,謝安曾經應聘做過征西大將軍桓溫的司馬,桓溫十分明白謝安才是他篡權的最大的障礙,因為自己很了解他的才幹。果如所料,桓溫此來確是想借機殺掉王坦之和謝安。不久,他便派人傳話:要王坦之和謝安二人去新亭見他。

王坦之接到桓溫的通知,不知如何是好,就去找謝安商量辦法。謝安卻神色不變、態度安詳,和往常一樣,好像沒有什麼殺身之禍等著他。王坦之說:“桓將軍這次帶兵前來,恐怕凶多吉少。現在又要我們兩人去新亭見他,恐怕是有去無回,如何是好?”

謝安笑道:“你我同受國家俸祿,當為國家效力。晉室江山的存亡,就看我們這一回的作為了!”說完,謝安牽著王坦之的手一起出門,直去新亭,朝廷官員也有許多人相隨同去。

到了新亭,眾人見桓溫兵營陣容嚴密,隊伍肅然,心情就更加緊張起來。剛走進桓溫大營,幾位稍有聲望的官員,唯恐得罪桓溫,馬上遠遠地向桓溫叩拜,戰戰兢兢,臉都變了色。王坦之也嚇出一了身冷汗。他勉強移著腳步走到桓溫麵前,向他行禮,慌亂中竟然把手板都倒著拿了。

隻有謝安態度自若,不拘形跡。他穩步走到桓溫前,不卑不亢地對桓溫說:“明公別來無恙?”桓溫雖然知道謝安是個不同尋常的人物,但未料到他居然能如此處變不驚,自己反倒有些吃驚了,連連說:“好,好,謝大人請坐,請坐。”謝安從容就座。這時,王坦之等人驚魂未定,還在渾身哆嗦。

謝安在席間說東道西,談笑自如,所言之事,左右逢源,桓溫和他的謀士們找不到茬兒,無法下手。而謝安卻在閑談時觀察左右,早已看到壁後埋伏著武士。他見已經到了應該說破的機會,便轉身笑著對桓溫說:“我聽人講:‘諸侯有道,守在四鄰(意思是說如果諸侯有道德的話,那麼四鄰都會幫你防守,是用不著自己到處設防的)。’明公又何須在壁後藏人呢?”

這是對桓溫極大的諷刺,桓溫顯得極為尷尬,急忙說:“在軍中這已經成了習慣,恐怕有突然事變,不得不如此啊!謝大人這麼說,就趕快撤走吧!”

謝安又和桓溫談笑了大半天,他那麼風度翩翩、安詳穩重,使桓溫始終不能加害於他。而王坦之卻一直呆若木雞,一言不發,待到和謝安一同回建康時,冷汗已把裏衣都濕透了。王坦之與謝安本來在治國、為人等方麵兩人都是齊名的,但經過這次風波,兩人的優劣便分出來了。

不久,桓溫生了重病,卻還想向朝廷要“九錫”(按:古代帝王賜給有大功或有權勢的諸侯大臣的九種禮器,後世權臣篡位前,常先賜“九錫”),便派人向朝廷請求。因為他再三催促,謝安隻好讓吏部郎袁宏起草。袁宏文才很好,起筆立就,誰知謝安偏偏故意找茬兒,吹毛求疵,要他一改再改,改了一個月還沒改成。袁宏雖然文才極好,但在“政治”上卻是個糊塗人,他覺得十分奇怪,自己怎麼連個詔書都寫不好,便暗中問仆射王彪之,究竟應該怎麼寫。王彪之說:“像你這樣的大才,何用修飾,這是謝尚書故意要你一改再改,他知道桓公病勢一天天加重,料定長不了,所以借此來拖延時間。”袁宏這才大悟,懂得了謝安的用心。由於謝安不動聲色地用了拖延策略,致使後來桓溫的野心未能得逞便死去。

【評議】

魏晉風度曆來是為人們所向往的,但要想效法,又談何容易。在《世說新語》中有一節叫做“雅量”,專門記述魏晉某些士人豁達大度的氣量的。據說,在這方麵,最突出的要數謝安等人。謝安曾以八萬之眾破前秦近百萬大軍,又在不動聲色中挫敗了桓溫,屢安晉室,實在算得上是有雅量的人。後世學者,恐怕難以望其項背!

政治與音樂

【引言】

關於音樂與政治的關係,我們的祖先極早就有係統的論述,如《樂記》中說:“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動於中,故形於聲。聲成文,謂之音,是故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聲音之道,與政通矣。”意思是說凡是音樂,都是發自人的內心的,人的感情在心中湧動,才表現在聲音上,聲音加以修飾,就成了音樂。所以,在和平安寧的世道中,音樂也是和平安寧的,這是對其政通人和的讚揚;在混亂的世道裏,音樂怨憤,這是對其政治乖謬的責備;亡國之音是悲哀,這是對百姓苦難的同情。音樂的道理,與政治的道理是相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