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第01章 黑風暴
死神守侯在荒寂蒼涼的絲綢古道上,焦灼不安。
一望無際的大漠中,沙丘連綿,熱浪洶湧。天空中沒有飛鳥,也沒有雲朵。在沙海中苦苦跋涉的災民們被枯寂沉悶緊緊地裹住了,他們中間沒有任何聲音:說話聲、笑聲、歎息聲和喘息聲。沙漠中的熱風掠奪著他們身體裏的水份,烘烤著一張張因缺乏營養和長途勞頓而顯得疲憊不堪的臉,臉色與黃沙成了一種調子,如果不是眼睛偶爾動一下,很難分辨出行走的是幹屍,還是活人。
這是一群自發結隊的災民。他們沒有交談的熱情,所以不知道彼此的姓名、籍貫或其他情況。出於一種逃亡的習慣,這些災不約而同地向西方行進;為了共同抵抗未來路途中的災難,他們目然而然走到了一起。在逃亡過程中,有的災民因病離隊或倒下,有的災民不堪其苦走向別處,這些都不影響逃荒隊伍的進程。
這樣的群體在河西走廊不知有多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找到綠洲,放牧一群羊,在藍天白雲下過上悠然自得的生活!
災民的行裝非常簡單:打狗棒、幹糧袋、水葫蘆。打狗棒也可以打狼、打小股的土匪,走路時還可作拐杖用。幹糧袋裏裝著乞計來的、撿來的一切能果腹的\"食物\":水葫蘆是命根子。他們能夠忍受幾日的饑餓,但沒有水,一天也堅持不下來!
現在,這群機械地、木然地行走著的災民中,一個身體瘦弱、兩眼無光的18歲男子就受著於渴的煎熬。他知道任何人也不會給他施舍一滴水的,因為就在3個時辰前,他忍不住將最後的幾口水全灌進了肚中,“也許前麵會有海子的”。他懷著僥幸的心理這樣想。
但現在根本看不見海子的影子。
當別人拿起葫蘆抿一口水時,他閉住眼,想象著水的滋味;這樣嘴唇更幹,喉嚨裏似冒著煙。他實在忍不住了,緊走幾步,到那人跟前,用乞求的目光盯著他的水葫蘆。
那人漠然望他一眼,用木塞塞緊葫蘆口,轉身繼續走路了。
他想朝那人的背影吐一口唾沫,但吐不出來;他想咽一口睡沫,也咽不下去。忽然,他看見一位老人站住要小解,便跑過去,利索地解下葫蘆,伸到老人前麵。老人囑動嘴,有氣無力地吐出了一個字:省\"。
然後,接過他的葫蘆,尿開了。之後,老人還給他,繼續上路。
一股強烈的臊臭味被熱風送進了他的鼻子中。他想吐。但望著這連綿不斷的沙丘和深不可測的藍天,還有那被黃沙半掩的屍骨,他屏住氣,拿起葫蘆,仰起了脖子。
“看!駝隊!\"
不知誰賊了一聲。
大家停住腳步,向北邊望去,幾十峰駱駝狂奔而來。轉眼間已經到了跟前。駱駝上全部是壯漢,他們全用布包裹著頭臉,隻露出鷹一樣攫奪的眼睛。這些人手裏都提著大馬刀,圍著災民轉一圈,罵道:“掃興!是一幫窮鬼!媽的,帶沒帶煙土?\"
災民們開始驚懼,繼而平靜了:是福盼不來,是禍躲不過,聽天由命吧!再說,死亡的陰影早已使他們的靈魂麻木了。
“一群啞巴嗎?\"一個大漢怒吼一聲,舉起了刀,“我剁了你們!\"
老人走過去,說:“大爺!我們是逃荒的人,命能保住就不錯了,哪有錢買那東西?你就是殺了我們,也沒有啊!\"
之後,他看一眼旁邊的那個18歲的男子。未進沙漠時,在一塊草灘上過夜,18歲的男子講了些笑話,逗得大家笑了一陣。老人雖沒問什麼,但覺得他能說會道,現在到了生死關頭,這男子能利用他靈活的頭腦和舌頭把土匪支開多好啊!
但他失望了:這男子怯怯地偷望一眼高大的土匪和泛著刺目陽光的馬刀,把頭低下了。
其他的土匪已經開始用刀挑他們的幹糧袋。到了青年男子跟前,還沒等動手,他解開糧袋,把於饃、饅飯、樹皮全倒了出來。
土匪瞪了一陣,問:“你是哪裏來的?\"
“陝西。”
“看你這賤骨頭,年紀輕輕的也跟著逃荒,真沒出息!我殺了你,早點轉世去吧!\"
青年男子嚇得臉色煞白,雙膝一軟,跪了下去,連連磕頭求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