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用掃帚掃一下炕,說:“坐下!你又不睡我,天來幹的,楊河清不搭理她,自顧自地說:“今天我陪左大人登上了高嶺關城樓,覺得這河西真是成就事業的好地方!武將不來此地,您有雄才大略?文士不登臨,文章哪有風骨氣魄?就連那戲樓的對解也顯得非同一般:‘離合悲歡演往事,愚賢忠妄認當場’,品一品多有味!一-咦,你養狗了嗎?”
“沒有呀!”
“那牆角的毛氈咋動彈?”
西戎笑了一下,“你看花眼了。你說話時總盯著牆角,從不看我。”
楊河清說:“這幾日肅州城裏不斷地派出奸細來刺探軍情,已經有個被查出處決了。牆角到底有啥東西?”
西戎笑一下,說:“你自己去看。”
楊河清思慮一下,出去喊四個士兵進來,用刀挑開毛氈,看見瑟縮成一一團的王圓祿。
“奸細!”幾個人異口同聲說。
“是奸細就拉出去砍腦殼吧。”西戎笑著說。幾個士兵押著王圓祿出去了。“真的要殺嗎?”西戎問。“哪還有假?”楊河清說。
“你們這些當兵的人,隻會用刀去征服人,有本事用歌呀!”“用歌?你能用歌攻破肅州城嗎?”
“能!”
楊河清一愣,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王圓祿被押到巡防大營裏市問。開始他還支支吾吾不說,經不住三軍棍,才哭在著險說明原奏:他們看我身材矮小,不像個當兵的。就打發我來探聽情況,再說我常做飯,沒人注意過,我也想立點功呀!”接著他說了肅州城的防務情況。
巡防大營長官說:“留著你也是禍害,推出去殺了!”
王圓祿看死到臨頭,反而坦然了,說:“橫豎是個死,應該死過幾回了,能活到現在,山算是占了便宜!球的,好好死一回!”
他深深吸口氣,唱起秦腔來,一邊穩步向外走。
外麵起了大風,帳篷被風沙打得烈烈地響,軍旗快要被撕裂。王圓祿的唱腔吸引了帳外的士兵來觀看。
王圓祿被推上了一個石墩子。“唱夠了沒有?’巡營長官喝問。
“唱美了!\"王圓祿仰天長歎一聲,說:“來年再見!”
“見你的鬼!砍了他!”
劊子手高舉起刀,就耍往下砍,忽聽得西戎連唱帶賊地跑來了。她衝巡營長官說:“你殺這人幹啥?”
“他是奸細!”
“不,他是我的相好。’
“他?你怎麼同這麼個委瑣的男人相好?”巡營長官說。
“你不要多嘴。放了他吧。這也是一條命啊。”說著,含情脈脈地看著長官。長官心醉神迷,一揮手,說:“先押起來再審!”
王圓祿被這異外的突變鎮住了。
巡營長官進了西戎的紅柳木房子,歡娛一陣,長官說:“明日就要攻城,不知我的命能不能保住!這些土匪打起仗來可真狠!”
西戎說:“我給你們吹咪咪,唱歌!”
第二天。狂風大作,飛砂走石,慘烈的攻城戰開始了。一日下來,傷亡慘重,晚上官兵休戰,西戎、尕豔姑等紅柳房子中的女人都穿著羊皮祆,登上古烽火台,朝著肅州城唱歌。歌聲在清冷的夜空裏飛翔,衝蕩,飄向肅州城。守城的士兵都集到城頭傾聽。守衛肅州城的士兵大多是馬文錄所掠持的西北籍人,對西戎、豔姑的唱腔極熟悉,不由得歌喉癢癢,紛紛對起歌來。
馬文錄是青海人,酷愛民歌,聽得西戎唱出如此動人的歌兒,高興得魂兒都飛了,不但不阻止士兵唱歌,反而令大力士抓鼓勵威。
“誰去把那烽火台上的歌手搶來,我賞他羊群和土地!”
“我去!”
一個大漢說完騎馬出城而去。馬文錄又派十騎相隨。未至烽火台下,忽聽一聲炮響,人聲鼎佛,喊殺衝天,仿佛戈壁灘上都是騎兵。大漢忙撥轉馬頭,匆匆回城。
到後半夜,肅州城頭的守兵又唱起歌來。對麵烽火台上,卻沒歌有歌聲回應。
第二天,太陽從沙磧中噴薄而出時,十騎駱駝悠悠地來到了肅州城下。駱駝上坐著西戎、尕豔姑等十個女人,後麵跟著一隊清兵。
肅州城頭的人愣住了。
一個清兵長官喊話:“喂!叫你們的賊首馬文錄來說話!”
“什麼事?”給“有要緊話同馬文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