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初,美國“探險隊”隊長、美術史和考古學專家蘭登華爾納及其隨員經過長途跋涉,到達千佛洞。
這支“探險隊”從西安出發,經蘭州到達西夏古城黑城遺址進行挖掘。在額濟納,他們從客棧裏得知敦煌千佛洞發現了珍寶,外國人都往那裏去探寶。華爾納本來計劃下一站往千佛洞,獲此消息,便丟下黑城的挖掘,率隊進發敦煌。
在嚴寒的戈壁沙漠中,有一名隨員凍死,葬身於千年荒灘。華爾納的同伴傑恩也因凍傷返回,但他堅持到達了東方的藝術聖地。
下寺主持王道士似乎很不情願在寒冷的冬天受到打擾。他們到達的那日,是個陰天,空氣異常冰冷,王道士和他的弟子們正圍著火爐烤土豆吃。他們一邊在火爐的溫暖中享受著士豆散發出的香味,一邊慢悠悠地話流年往事。
因為所有的古物已經告罄,所以王道士對這些外國人表現出了少有的冷淡:沒有古物作誘餌,他們不會捐出一文錢的。再說,他正給徒弟、徒孫講他的往事。
華爾納試探著問藏經洞的情況。王道士不耐煩地說:“你自己看去吧,門沒鎖!”
周豐帶他到了藏經洞。
華爾納打著手電筒,欣賞這神奇的洞窟:就是這裏麵,發現了價值極高的古文物,但現在洞子空空如也。他深悔自己來遲了。一個隊員提醒他說,中國人有藏寶的喜好,說不定古物已經收藏到了別處。華爾納心裏有一線希望,但他不立即去找王道士,他感到了冷遇。從黑城開始,他就與中國的小人物打交道,這也是極其痛苦的曆史。在他的印象中,中華民族是個勤勞、上進的民族,可這裏的人懶得令他吃驚:他們寧可在太陽出來時靠著南牆取暖,也不願受雇於人去從事挖掘。這不是體力問題,他們都很健壯;也不是勞動力的價格問題,工錢的多少都無所謂,關鍵是他們對這件事根本就不感興趣!
他們依靠的古牆,是怎麼夯築起來的!
秦始皇修長城,不得不通過軍事手段,是不是跟這些人有極懶情的一麵有關?
後來,華爾納不得不雇用一幫大煙客。他們身體極其虛弱,為了華爾納提供的上等煙土,才拚命地幹活。現在,從王道士蜷縮成一團的形體和慵懶的神情,他又看出了那些人的影子。他想慢慢地開始痛苦的曆程。在這之前,他打著手電簡仔細地挨個看洞窟的塑像和壁畫。
華爾納玻撲麵而來的卓越藝術強烈地震撼了,他目瞪口呆,屏息靜聽仿佛壁畫中樂女們演奏的仙樂正在徐徐傳來。誰會想到,在這沙漠包圍的荒涼之地,有這樣精美的藝術品!難怪連額濟納那麼偏遠的地方都有人說起!可是,為什麼沒能在西安、蘭州早一點獲知這一消息呢?
他不知疲倦地挨個洞子看。
有些洞子被熏黑,壁畫上被淩亂的俄文所破壞。華爾納憤怒地想,如果他發現了這卑鄙的無知破壞者,一定要決鬥!好在大多數潤子都完美無損,還有很多都裝了木門,上了鎖,且洞窟上除了法文還有中文編號。可見,他們最近才采取保護措施。
華爾納見三層潤子的門開著一個,便沿棧道而上。
到洞口,借者強烈的陽光,他看到了令他驚詫的一幕:一位畫工擺著模特似的姿勢僵硬在支架旁邊,他的眼睛露出驚訝和神往。華爾納輕走過去,這才看清顏科缸水桶和盆子裏幾個殘破的饅頭。他確信這位畫工死了,便到洞口處喊:
“這裏發生了重大的事情,我需要幫助!”
喊半回,太清宮裏出來一人,問:“怎麼了”
“有人死在洞子裏了。”
“什麼樣的人?”
“畫工。”
“是布隆吉嗎?師父!布隆吉死了!”
王道士聽說,一驚,忙跑出來看。他氣喘嘯地進了潤子,見布隆吉站著,惱怒地說:“大驚小怪,他不是好好的嗎?”
“你到跟前看。”
王道士走過去摸一下手,冰涼冰涼,嚇得後退一步,倒吸一口涼氣,“好好的,沒病沒疾,咋就死了?”
華爾納說:“看來他死了已經幾天了。”
“沒聽見夜貓子叫呀,他怎麼就死了?”王道士喃哺地說,“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死了呢?”
周豐、天歌進來,搬倒布隆吉。但他的胳膊總是收不回,頭也轉不正,隻好抬下去,放到一個洞子裏。
王道士說:“布隆吉是俗世中人,就按俗世的儀式埋葬他吧。”周豐套上驢車,到縣城買一幅上好的棺材拉回來。因布隆吉無親無故,埋事時沒有人哭送,也太淒惶了。王道士騎上驢到幾個熟悉的農民家裏,央求借女人哭喪。農民們疑心王道士老糊除了。王道士跪在地上,說:“布隆吉是俗世中人,就要按俗世的禮行辦,不然,閻王爺不接收,轉世不了,他還不成荒灘上的孤魂野鬼?我的抄經人死在渥窪池,讓牧民給燒了,我心裏老是個疙瘩!我把抄經人的幾支筆埋了一座墳,從握窪池叫了幾次魂,都叫不回來,也不知道他飄到哪裏去了!唉!活著沒家,死了也沒個安身處!我不能讓布隆吉也當野鬼!原以為我會先走的,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