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憂疑惑道:“什麼秘密搞得如此慎重?”
張令鐸拿著那殘壁翻轉了一下,道:“這塊玉璧上沒有說,應當是在別的玉璧上記載的。盟誓完成後,玉璧被分成了五塊,分別由五個立誓人保存,藏於不同的地方。這塊應當是長孫思恭所有,他也是當年立誓人之一。”
解憂此時的震驚無以言表,“長孫思恭的東西,怎麼會在我的匣子裏?”她緊接著回想貞娘當初將這個匣子給她時說,日後咱們要是在開封混不下去了,帶著這匣子珠兒,在任何一處都能重新開始。貞娘究竟知不知道這匣中玉璧之事呢?她以此為保命憑借,究竟指的是這一匣珠寶的價值,還是這塊玉璧的意義?她繼而想起了趙匡胤跟她說在永樂樓底發現了錢庫之事,看來這匣子應該是貞娘從那些寶物中偷取出來的,而那場大火……
張令鐸不知錢庫一事,卻亦想到了那場火難,“看來永樂樓的大火是有人有意為之。是想趁亂取這塊玉璧,或者是湮滅了此塊玉璧的蹤跡。”
解憂神色慘然,道:“秘密不是沒有記載在這塊殘璧上嗎?取來又有何用?”
張令鐸神色肅然,“這塊璧雖是沒有將那守護的秘密記載,但卻記下了立誓人。”
“是誰?”
張令鐸將轉過來,指著尾處一段斷裂的痕跡,道:“長孫思恭、岐國公李茂貞、契丹主耶律德光、燕雲盟主穆君,還有一個名字就看不出了。”
光著四位,便足以讓人心驚不已。“長孫思恭與歧國公因忤逆被累身死,難道他們竟與契丹還有勾結牽連?意圖謀反不成?”
張令鐸搖搖頭,“我揣度這誓盟的意思,倒像是長孫與歧國公藏了一個秘密,被耶律德光知曉,彼此間相持平衡,最終將秘密藏在了燕雲盟。”見解憂迷惑,便向她解釋了燕雲盟的來曆,當年石敬瑭向契丹稱臣,割讓了北方燕雲十六州,其中最大的燕州與雲州兩地守將不服,連夜帶兵出走,被石敬瑭以叛國罪一路追殺。契丹擔心石敬瑭以追討叛軍為由在燕雲鬧事,便勒令製止,這才使得兩將領逃生,組成了燕雲盟。燕雲盟活動詭秘,以暗殺生意為生,長期活動在隴西與契丹交界之地。後來,漢禪讓於周,隴西先後被歧國公與長孫把持多年,對燕雲盟也頗有同情憐憫之意,沒想到,私下原來竟有如此勾結。如今張令鐸被派駐隴西,除卻北方虎視眈眈的對手,燕雲盟看來也將是他處理隴西的一大問題。
解憂皺皺鼻子,道:“看來這幾個人很是看重這個秘密,究竟是什麼呢?”
張令鐸笑道:“等湊齊了五塊玉璧,不就知道這秘密究竟是什麼了?”
“你看了半天,連五個人名都沒看全,哪裏就這麼容易湊齊了。”解憂拿在手裏把玩了一會,又問道,“可是這長孫、歧國公、燕雲盟都是漢人,好端端地為什麼要用契丹文來寫誓盟呢?”
張令鐸輕輕一笑,彼此間的芥蒂雖一時半會不能盡去,但如今相處倒也算融洽,便玩笑道:“虧你還跟著清渠先生學了這麼久的經濟之術,用契丹文書寫的,隻是因為契丹皇帝是這誓盟的唯一收錢方,其餘的都是他的供養方。”
“也就是說,其餘四人每年給契丹皇帝一筆封口費,讓他保住這個秘密?”解憂思索了片刻,沒想到這國家之間的誓盟約定,說透了也是這般簡單滑稽。
張令鐸張了張嘴,正在想說什麼,卻聽見門外人聲細瑣,想必是久不見他這個新郎,管家司儀都有些著急,正四處尋他。他也不敢再做耽擱,起身整理了衣冠,便與解憂做辭。
解憂將那殘璧收入袖中,起身對張令鐸盈盈一拜,再開口往事已成過眼雲煙,“我以一路人身份,祝願張郎,此後諸事順心,與錦柔郡主琴瑟相和,再無取舍比較之難。”
張令鐸回過神來,忍不住泛起欣慰的淚,“令鐸,拜謝解憂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