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一之一(1 / 3)

《召南》説附。

周,國名。南,南方諸侯之國也。周國本在《禹貢》雍去聲州境內岐山之陽。趙氏曰:「岐山,蓋今箭括嶺。山南有周原,周舊國也。」後稷十三世孫古公亶父始居其地,棄為後稷,封於邰,其後公劉遷豳,至古公又遷於岐山之下。傳子王季歷,至孫文王昌,辟闢國寖廣。於是徙都於豐,而分岐周故地以為周公旦、召公奭之采菜邑,且使周公為政於國中,而召公宣布於諸侯。《史記索隱》曰:「周地本太王所居,以為公旦采邑,故曰周公。奭食邑於召,故曰召公。蓋文王取岐周故墟,分爵二公也。」孔氏曰:「文王若未居豐,則岐邦自為都邑,明知分賜二公,在作豐之後。且二《南》,文王之詩,而分繫二公,若文王不賜采邑,不使行化,安得以詩繫之,故知此時賜之也。」《公羊》周公陜東,召公陜西之説可疑。蓋陜東地廣,陜西隻是關中、雍州之地耳,恐不應分得如此不均。周公在外,而其詩曰「王者之風」;召公在內,而其詩為「諸侯之風」,似皆有礙。陳少南以其有礙,遂創為岐東西之説,不惟穿鑿無據,而召公所分主之地,愈見狹促,蓋僅得今隴西天水數郡之地,恐亦無此理。於是德化大成於內,而南方諸侯之國,江沱汝漢之間,莫不從化。蓋三分天下而有其二焉。鄭氏曰:「雍、梁、荊、豫、徐、揚之人,鹹被其德而從之。」孔氏曰:「其餘冀、青、兗屬紂,是為三分有其二也。」至子武王發,又遷於鎬,遂克商而有天下。武王崩,子成王誦立。周公相之,製作禮樂,乃采文王之世風化所及民俗之詩,被之筦管同弦絃同,以為房中之樂,而又推之以及於鄉黨、邦國,所以著明先王風俗之盛,而使天下後世之脩身、齊家、治平聲國、平天下者,皆得以取法焉。蓋其得之國中者,雜以南國之詩,而謂之《周南》,言自天子之國而被於諸侯,不但國中而已也。其得之南國者,則直謂之《召南》,言自方伯之國被於南方,而不敢以繫於天子也。《考索》陳氏曰:「二《南》,樂章之名也。文王化自北而南,及於江漢,故作樂者,采自北以南土風,而名之曰『南』,用為燕樂、鄉樂、射樂、房中樂,所以彰文王之化也。」愚按:其詩得於國中者,多為文王後妃而作,故雜以南國《漢廣》《汝墳》二詩,而謂之《周南》。所謂自天子之國被於諸侯者,不敢使周公食邑之號專主其風也,然周公之事,固統於其所尊矣。觀下文復取《小序》「繫之周公」之説,可互見也。若召公則宣化於諸侯,故以侯國之詩繫之,而謂之《召南》,正以其食邑之號專主之也。謂召公為方伯之國,謂豐邑為天子之國者,皆通乎追王之後、製作之時而言也。岐周,在今鳳翔府岐山縣。愚按:即今陜西省鳳翔府岐山縣。豐,在今兆京府鄠戶縣終南山北。愚按:即今陜西省安西路鄠縣。南方之國,即今興元府、京西、湖北等路諸州。愚按:宋興元府諸州,即今陜西省、四川省所治興元、廣元等路,保寧府、蓬、巴、金、洋等州,及大安縣之地。宋京西路諸州,即今河南省所治襄陽路、安陸府及隨、均、房等州之地。宋湖北路諸州,即今湖廣省、河南省所治武昌、江陵、漢陽、常德等路,嶽峽、澧、辰、沅、靖、荊門、信陽等州,德安、沔陽等府之地也。鎬,在豐東二十五裏。愚按:鎬,亦在今鄠縣。先儒以為即鎬池之地。《小序》曰:「《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繫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鵲巢》《騶虞》之德,諸侯之風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繫之召公。」斯言得之矣。詩言文王之德者,繫之周公,以周公主內治故也。言諸侯之國被文王之化以成德者,繫之召公,以召公長諸侯故也。文王治岐,其東有紂,其西昆夷,其北玁狁,故其化自北而南,先被於江漢之域也。

關關雎七餘反鳩,在河之洲。窈烏了反窕徒了反淑女,君子好逑音求。

興也。關關,雌雄相應之和聲也。雎鳩,水鳥,一名王雎,狀類鳬鷖醫,今江淮間有之,生有定偶而不相亂,偶常並遊而不相狎,故《毛傳》以為摯而有別,《列女傳》以為人未嘗見其乘去聲居而匹處者,蓋其性然也。嘗見淮人説淮上有之,狀如鳩,差小而長,常是雌雄兩兩相隨不相失,然亦不曾相近,立處須隔丈來地,所謂「摯而有別」是也。此説卻與《列女傳》合。乘居,是四箇同居。《列女傳》:「曲沃負曰:『妾聞男女之別,國之大節。』故以雎鳩起興[1]。夫雎鳩之鳥,人猶未嘗見乘居而匹處也[2]。」嚴氏曰:「《左傳》『郯子五鳩』,備見《詩經》。雎鳩氏司馬,此雎鳩是也;祝鳩氏司徒,鵓鳩是也,《四牡》《嘉魚》之鵻是也;鳴鳩氏司空,布穀也,《曹風》之鳴鳩是也;爽鳩氏司冦,《大明》之鷹是也;鶻鳩氏司事,鷽鳩也,即小班鳩,《小宛》之鳴鳩與《氓》食桑葚之鳩是也。《左傳》『睢』作『鴡』。杜預雲:『摰而有別,故為司馬,主法則。』」鶻音骨,鷽音學。河,北方流水之通名。洲,水中可居之地也。窈窕,幽閒之意。淑,善也。女者,未嫁之稱,蓋指文王之妃大姒為處子時而言也。君子,則指文王也。好,亦善也。逑,匹也。《毛傳》雲[3]:「『摯』字與『至』通。」言其情意深至也。情雖相與深至,而未嘗狎,便見樂而不淫之意。愚按:摯、至字古通用,如《商書·大命》「不摯」,《曲禮》「庶人之摯」,亦訓為「至」,故鄭氏雲:「摯之言至也,謂鳥雌雄情意至然而有別也。」○興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周之文王,生有聖德,又得聖女姒氏以為之配。宮中之人,於其始至,見其有幽閒貞靜之德,故作是詩。言彼關關然之雎鳩,則相與和鳴於河洲之上矣;此窈窕之淑女,則豈非君子之善匹乎?言其相與和樂而恭敬,亦若雎鳩之情摯而有別也。後凡言興者,其文意皆放倣此雲。興,起也,引物以起吾意,如雎鳩是摯而有別之物,引此起興,猶不甚遠,其他亦有全不相類,隻借物而起吾意者,雖皆是興,與此又畧不同也。問:「詩中説興處多近比?」曰:「然。如《關雎》《麟趾》相似,皆是興而兼比。然雖近比,其體卻隻是興,且如『關關雎鳩』本是興起,到得下麵説『窈窕淑女』,此方是入題説那實事。蓋興是以一箇物事貼一箇物事説,上文興起,下文便接説實事。及比則不然,便入題了。」呂東萊曰:「首章以雎鳩發興,後章以荇菜發興。至於雎鳩之和靜,荇菜之柔順,則又取以為比也。興與比相近而難辨,興之兼比者,徒以為比,則失其意味矣;興之不兼比者,誤以為比,則失之穿鑿矣。」漢匡衡曰[4]:「『窈窕淑女,君子好仇[5]』,言能致其貞淑,不貳其操。情欲之感,無介乎容儀;宴私之意,不形乎動靜。夫然後可以配至尊而為宗廟主,此綱紀之首,王教之端也。」可謂善説詩矣。輔氏曰:「匡衡善説詩者,一是漢時去古未遠,猶有師承傳受;二是詁訓未備,讀詩者隻玩味經文,故見得古人正意出;三是人心尚淳樸,未曾穿鑿得在。」毛氏曰:「君子後妃之德[6],無不和諧,慎固幽深,若雎鳩之有別焉,然後可以風化天下。夫婦有別,則父子親;父子親,則君臣敬;君臣敬,則朝廷正;朝廷正,則王化成。」

參初金反差初宜反荇行猛反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葉蒲北反。悠哉悠哉,輾哲善反轉反側。

興也。參差,長短不齊之貌。荇,接餘也,根生水底,莖如釵股,上青下白,葉紫赤,圓徑寸餘,浮在水麵。李迂仲曰:「荇菜是水有之黃花,葉似蓴,可為菹。」張南軒曰:「荇菜取其柔順芳潔可薦之意。」或左或右,言無方也。饒氏曰:「言或左或右,無一定之方也。」流,順水之流而取之也。或寤或寐,言無時也。服,猶懷也。悠,長也。輾者,轉之半。轉者,輾之周。反者,輾之過。側者,轉之留。皆臥不安席之意。輔氏曰:「四字之訓,極為精切,亦可見古人下字之不苟也。」○此章本其未得而言,彼參差之荇菜,則當左右無方以流之矣;此窈窕之淑女,則當寤寐不忘以求之矣。蓋此人此德,世不常有,求之不得,則無以配君子而成其內治之美,故其憂思之深不能自已,至於如此也。此詩看來是妾媵做,所以形容得寤寐反側之事,外人做不到此。輔氏曰:「二章、三章以荇菜起興,亦以為比,但先儒皆取於荇菜之潔淨柔順,而《集傳》不言,隻言其不可不求之意者,豈非所謂不可不求者,正以其潔淨與柔順之故乎?」

參差荇菜,左右采葉此履反之[7]。窈窕淑女,琴瑟友葉羽已反之。參差荇菜,左右芼莫報反,葉音邈之。窈窕淑女,鍾鼓樂音洛之。

興也。采,取而擇之也。芼,熟而薦之也。董氏曰:「芼則以熟而薦也。」《傳》曰:「芼以薑桂。」蘇氏曰:「求得而采,采得而芼,先後之敘也。凡詩之敘類如此。」琴,五弦或七弦。瑟,二十五弦,皆絲屬,樂之小者也。《爾雅·釋樂》曰:「琴長三尺六寸六分五弦,後加文武二弦。雅瑟長八尺一寸,廣一尺八寸,二十三弦[8],其常用者十九弦。頌瑟長七尺二寸,廣一尺八寸,二十五弦盡用。」友者,親愛之意也。輔氏曰:「蓋以兄友弟之友言也。」鍾,金屬。鼓,革屬,樂之大者也。樂,則和平之極也。○此章據今始得而言,彼參差之荇菜,既得之,則當采擇而亨芼之矣[9]。此窈窕之淑女,既得之,則當親愛而娛樂之矣。蓋此人此德,世不常有,幸而得之,則有以配君子而成內治,故其喜樂尊奉之意不能自已,又如此雲。呂東萊曰:「後妃之德,坤德也。唯天下之至靜,為能配天下之至健也。萬化之原,一本諸此。未得之也,如之何其勿憂?既得之也,如之何其勿樂?」

《關雎》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八句。隻取篇首二字以名篇,後皆放此。孔氏曰:「《關雎》者,詩篇之名。《金縢》雲:『公乃為詩以貽王,名之曰《鴟鴞》。』然則篇名皆作者所自名。名篇之例,多不過五,少纔取一,或偏舉兩字,或全取一句,亦有捨其篇文,假外理以定稱。」

孔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愚謂此言為此詩者,得其性情之正,聲氣之和也。有那情性,方有那辭氣聲音。輔氏曰:「哀樂,情之發也,心不宰焉,則流於傷與淫而不自知矣。《關雎》之詩感於性,發於情,而宰於心者也。其形於聲詩,播諸音樂,皆得其和且正焉。」蓋德如雎鳩,摯而有別,則後妃性情之正,固可以見其一端矣。至於寤寐反側,琴瑟鍾鼓,極其哀樂而皆不過其則焉,則詩人性情之正,又可以見其全體也。獨其聲音之和,有不可得而聞者,雖若可恨,然學者姑即其詞而玩其理以養心焉,則亦可以得學詩之本矣。輔氏曰:「『樂而不淫,哀而不傷』[10],《論語集注》隻説作詩者之性情,而此兼言後妃之性情者,蓋並首章言之也。聲氣之和,指其發於言以至播於八音,以成樂而言也。」胡伯量曰:「觀詩之法,原其情性,審其聲音而已。今聲音不傳,惟詞語可以玩味耳。《關雎》乃宮中人所作,欲得賢妃以配文王。方其未得也,寤寐反側,以致其憂思之深矣,然未至於悲怨,則不傷也。及其得之也,琴瑟鍾鼓以宣其和樂之至矣,然未至於沈湎,則不淫也。因其詞語,即可知其情性。至於播於長言,被之筦弦,則聲音亦可以畧見矣。」饒氏曰:「一章言文王有聖德,而後妃亦有聖德可為之配;二章推言未得大姒之時,求之如此其切;三章言始得後妃之時,喜之如此其至。自他詩觀之,言哀者易至於悲傷,言樂者易至於淫泆,惟此詩得情性之正,故玩其詞,可為養心之助也。」劉辰翁曰:「夫子自衛反魯,考禮正樂,其時師摯在魯,為夫子歌《周南》,故曰:『師摯之始,《關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又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嘗謂今世所存之詩,特詩之詞與義耳,詩之詞未嘗忘也,其聲亡也。」愚按:首章取興,見樂而不淫,是後妃性情之一端也。二章、三章所言,一哀一樂,皆不過,則是詩人性情之全體也。蓋由後妃與詩人性情之正如此,故發於詩歌,播之音樂,宜其聲氣之無不和矣。然樂者,所以節夫詩之聲而有音律以養人耳,歌詠以養人心,舞蹈以養血脈,此樂之全體也。古樂既亡,則此詩聲氣之和,所以樂不淫,哀不傷者,固不得聞。而其所以養心者,幸有詩詞之可玩,則亦尚存樂之一端,而可為學詩之本也。○匡衡曰:「妃配匹之際,輔氏曰:「妃匹,猶言匹偶也。」生民之始,輔氏曰:「有夫婦而後有父子也。」萬福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孔子論詩以《關雎》為始,言大上者民之父母,後夫人之行,不侔乎天地,則無以奉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自上世以來,三代興廢,未有不由此者也。」《前漢·外戚傳》曰:「自古受命帝王,非獨德茂[11],亦有外戚之助焉。夏之興也以塗山,而桀之放也用妹喜[12];殷之興也以有娀及有[13],而紂之滅也嬖妲己;周之興也以薑嫄及大任、大姒[14],而幽王之禽也淫褒姒。故《易》基《乾》《坤》,《詩》首《關雎》,《書》美釐降[15]。夫婦之際,人道之大倫也,可不慎歟?」音莘。○讀《關雎》詩,便使人有齊莊中正意思,所以冠乎三百篇,與《記》言『毋不敬』,《書》言『欽明文思』皆同。又曰:「當時人被文王、大姒德化之深,心膽肺腸一時換了,自然不覺形於歌詠如此,故當作樂之時,引為篇首[16],以見一時之盛,為萬世之法,尤是感人妙處。」又曰:「讀詩隻是將意想像去看,不如他書,字字要捉縛教定。詩意隻是疊疊推上去,因一事上有一事,一事上又有一事,如《關雎》形容後妃之德如此,又當知君子之德如此,又當知詩人形容得意味深長如此,又當知所以齊家,所以治國,所以平天下,人君則必當如文王,後妃則必當如大姒,其原如此。」

《序》:「後妃之德也。

後妃,文王之妃大姒也。天子之妃曰後。近世諸儒多辨文王未嘗稱王,則大姒亦未嘗稱後,序者蓋追稱之,亦未害也。愚按:大姒之稱後,亦如《雅》《頌》稱文王之王,皆追稱之詞也。但其詩雖若專美大姒,而實以深見文王之德。序者徒見其詞,而不察其意,遂壹以後妃為主,而不復知有文王,是固已失之矣。至於化行國中,三分天下,亦皆以為後妃之所致,則是禮樂征伐皆出於婦人之手,而文王者徒擁虛器以為寄生之君也,其失甚矣。惟南豐曾氏之言曰:「先王之政必自內始,故其閨門之治,所以施之家人者,必為之師傅、保姆之助,詩書圖史之戒,珩璜琚瑀之節,威儀動作之度,其教之者有此具。然古之君子未嘗不以身化也,故家人之義歸於反身,二《南》之業本於文王,豈自外至哉?世皆知文王之所以興,能得內助,而不知其所以然,蓋本於文王之躬化。故內則後妃有《關雎》之行,外則羣臣有二《南》之美,與之相成。其推而及遠,則商辛之昏俗,江漢之小國,《兔罝》之野人,莫不好善而不自知,此所謂身脩故國家天下治者也。」竊謂此説庶幾得之。

風之始也。

所謂「《關雎》之亂,以為風始」是也,蓋謂《國風》篇章之始,亦風化之所由始也。孔氏曰:「言後妃之有美德,文王風化之始也。文王行化始於其妻,故用此為風教之始。」

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故用之鄉人焉,用之邦國焉。

説見二《南》總論。邦國,謂諸侯之國,明非獨天子用之也。孔氏曰:「所以風化天下之民,使皆正夫婦焉。《鄉飲酒禮》雲『乃合樂《周南·關雎》』,是用之鄉人。《燕禮》雲『遂歌鄉樂《周南·關雎》』,是用之邦國也。」王介甫曰:「凡詩用於天子者,諸侯不得用;用於諸侯者,大夫不得用,若三家以《雍》徹,而孔子非之也。此《關雎》,鄉人、邦國皆得用者,以之正夫婦也。」李迂仲曰:「詩之《雅》《頌》,惟用於宗廟朝廷郊祀宴享,非其所用者,不得用也。至於正夫婦之道,自天子達於庶人,未嘗有二道也。」

風,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

承上文解風字之義。以象言,則曰風;以事言,則曰教。王介甫曰:「風之於物,方其鼓舞搖蕩,所謂動之也,及其因形移易,使榮者枯,甲者坼[17],乃所謂化之也。《詩》之有風,亦若是也,始於風之而動,終於教之而化。」黃實夫曰:「自其本於一人言之,則謂之風。自其及於一國言之,則謂之教。聞二《南》之風者,感發其善心。被二《南》之化者,變易其氣質。動則變,變則化,天下之理也。」

然則《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繫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鵲巢》《騶虞》之德,諸侯之風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繫之召公。

説見二《南》卷首。《關雎》《麟趾》言「化」者,化之所自出也。《鵲巢》《騶虞》言「德」者,被化而成德也。以其被化而後成德,故又曰:「先王之所以教」。先王,即文王也。舊説以為大王、王季,誤矣。李迂仲曰:「二《南》皆文王之風化。《周南》之詩多為文王而作,故言王者之風;《召南》之詩多為諸侯而作,故言諸侯之風。雖曰諸侯之風,其實文王教化之所及,故言先王之所以教。先王即文王也。」程子曰:「《周南》《召南》如《乾》《坤》,《乾》統《坤》,《坤》承《乾》也。」乾始萬物,非坤無以代其終;坤終萬物,非乾無以資其始。故乾元統天,萬物所從出而無不統,《周南》之化,實似之;坤元雖生萬物,而所以生者,乃順成天意,以化其終而已,《召南》之德,實似之。楊氏亦曰:「二《南》相須以為治,蓋一體也。」

《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