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1 / 2)

蔣碧微贏得的第一場勝利,自然是在剛回到家時與徐悲鴻的初戰中。

1930年12月初的一天,遠在宜興老家的蔣碧微突然接到一封徐悲鴻的信,信中徐悲鴻說:“碧微,你快點回南京吧!你要是再不回來,我恐怕要愛上別人了!”

看到這樣的話,蔣碧微說實話並沒太放在心上,也沒有立即趕回南京,而更多地隻是將此當作是夫妻間的一個小小玩笑而已,但想想還是決定再過一個星期後就回家。一個星期後,徐悲鴻收到蔣碧微從宜興發來的電報,說第二天便到家。此時徐悲鴻突然間似乎又有點後悔讓妻子這麼快就回來,更後悔自己在信上寫的那句話,因為他知道蔣碧微回來一定會因為這句話而興師問罪的,他對於妻子的個性太了解,知道她不是個省油的燈,於是他在當天寫給好友舒新城的信中說:“太太明日入都,從此天下多事。”

那麼徐悲鴻既已知道蔣碧微的為人,可為什麼還要不打自招呢?

其實徐悲鴻當時在信上寫的這句話可謂是實話實說,因為他已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已有“戀愛傾向”,而他以為這都隻是因為妻子不在家而產生的一種想入非非,所以他想讓妻子早點回來,這樣自己的那份想入非非便可自然結束了。徐悲鴻如此矛盾的舉動正是他此時矛盾心態的反應。

今天我們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徐悲鴻這一舉動和心理,至少可以看出兩點:一是他的“戀愛傾向”的產生,並非是主觀上因為嫌棄妻子蔣碧微所致,也並非是想背著妻子搞“婚外情”;二是他也想盡快結束自己這種不該產生的“戀愛傾向”,更不想發展下去,至少是主觀上不想。如果不是那樣,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向妻子“不打自招”,更不會主動將她叫回家來給自己“添亂”。那麼我們不妨一廂情願地設想一下,如果蔣碧微回家後,能順著徐悲鴻所希望的那樣做,或許事情的發展未必不會真有一個他所希望的結果。徐悲鴻在給蔣碧微寫信時一定相信妻子會順著他的希望“幫助”他的,道理很簡單:任何一個妻子一定都是希望如此的。

是的,蔣碧微當然也希望如此,希望徐悲鴻不要拈惹外麵任何的花花草草,已經拈上了也要盡快一刀兩斷、連根鏟除,且刻不容緩。

她首先是立即審問徐悲鴻:“說,怎麼回事?怎麼我一不在家,你這感情就出問題了?”徐悲鴻自知理虧,支支吾吾道:“你也別太著急,聽我慢慢向你解釋,好嗎?”

並沒等徐悲鴻解釋一句,蔣碧微已聲淚俱下了:“我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是一個隻需要家庭生活穩定的女人!悲鴻,難道這麼一點小小要求,你都不能答應我嗎?”此時徐悲鴻更是陷入了自責,非常真誠地說:“我既然能向你承認感情出軌,就說明我對這件事已有悔意!”

蔣碧微邊哭邊打斷了他的話說:“自從當年……”一聽此言,徐悲鴻無話可說。是的,他能說什麼呢?這是他們夫妻間感情的起點,也是他們夫妻風雨同舟、相濡以沫十七年最牢固的基礎。

那時候徐悲鴻隻是一個從宜興來到上海灘一麵靠為一些雜誌社畫插圖謀生、一麵刻苦求學的青年,他的這種精神得到了時為複旦大學教授也是宜興同鄉前輩蔣梅笙的賞識,為此徐悲鴻常去蔣府,一來二去便認識了蔣梅笙的千金蔣棠珍。漸漸地,這個早已許配無錫大戶查家公子的蔣小姐,竟對徐悲鴻生出好感,並於1916年改名蔣碧微,隨徐悲鴻私奔去了日本,後又於1919年去了法國巴黎,害得蔣梅笙一張老臉無處放,隻好對外宣稱女兒暴病身亡了,還裝模作樣為她辦了一場喪事,在棺材裏放了幾塊石頭抬出去埋了才算完事。不過也有人據此推斷,這一切都是蔣家父女合演的一出雙簧—蔣梅笙其實也看中了徐悲鴻,但由於已將女兒許配查家在先,因此平時就常當著蔣碧微的麵感歎,“我要再有一個女兒就好了”,蔣碧微這才“心領神會”。不過實情究竟如何,今天我們已難以搞清楚了,但我們清楚的是,從此以後,蔣碧微的確與徐悲鴻在海外度過了一段艱難的生活,直到1927年回國。那時他們生活非常艱苦,感情卻十分融洽。據說有一次,蔣碧微在巴黎的一家商場裏看中了一件風衣,試穿後也覺得非常滿意,店裏的老板和店員都說漂亮,慫恿她買下,並說可以優惠,但蔣碧微最終還是因為囊中羞澀而戀戀不舍地脫下了;可是哪知道她離開商場後心裏又放不下,事後她竟又多次去那家商場看那件風衣。徐悲鴻知道此事後心裏非常難過,因為他知道,蔣碧微怎麼說在家也算是個闊小姐,竟然跟隨著自己過這樣的生活。但是他那時能做的唯有刻苦學習、努力繪畫。不久,他終於有一幅畫賣了一個不錯的價錢,拿到錢後徐悲鴻立即去那家商場買下了那件風衣。當蔣碧微穿上這件風衣時,她眼淚撲簌簌直掉,但是心中卻充滿了喜悅。蔣碧微與徐悲鴻便是如此相濡以沫走過了十七年,其間感情有多深,想來夫妻雙方都是不用提而非常明白的;且對於徐悲鴻來說,多少他還另懷有一種對蔣碧微的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