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1 / 2)

在安慶的日子裏,發生了兩件對蘇雪林的人生產生影響的事情,一件是她對婚姻的拒絕,還有一件是她對於學業的堅持。且這兩件事情,她都是幾乎以生命為代價才最後取得了勝利。

有一天,父親來培媛女校看望蘇雪林,她非常高興,於是牽著父親的手在操場上散步。不承想這讓校長看到了,父親離開後,她被校長叫到辦公室加以訓誡。

“光天化日之下,怎麼能如此忘了男女之大防?”

“他是我父親!”

“父親也不行!你已不是小女孩,而十幾歲的大姑娘了!”

憤怒的蘇雪林覺得這不但是對自己的侮辱,也是對自己父親的侮辱。她毅然作出了一個令人吃驚的決定—退學。

母親將蘇雪林接回了家,或許是此事的發生也讓蘇家人覺得,的確也應該為她找個婆家了,於是竟答應了南昌張家的提親,將她許配給了張家的三公子張寶齡。張家雖非官宦之家,但在上海經營五金生意,很是成功;張寶齡本人雖不善言辭,但長得一表人才、耳聰目明。哪知道對於這門親事,大人都覺得門當戶對、珠聯璧合,但蘇雪林卻並不高興。

那個時代,許多對婚姻不滿的青年,無論男女,表達反抗的最常用手段便是逃避,此前的胡適、徐誌摩、魯迅等,無一不是這樣,蘇雪林自然也隻能這樣。於是她報考了安徽省立第一女子師範學校,再一次幾乎是離家出走了。

第一女師畢業後,蘇雪林因為成績優異而被留在了附小當了一名小學老師。此時張家再次提出成婚要求,沒想到竟然再次遭到蘇雪林的拒絕,拒絕的手段當然還是老辦法,繼續逃跑—去北京,她要報考北京國立女子高等師範學校。

或許是家人知道她此舉的真正目的,或許是這個本充滿著保守思想的家庭裏多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吧,她的這一要求遭到了包括母親在內的幾乎所有家人的反對,尤其是她那個祖母。此時蘇雪林能做的隻能以死相拚:她躺上床上一動不動,且在大熱天裏以棉被相擁,不吃不喝七八天,終於高燒不退,大病不起。眼看著她小命難保,祖母這才同意了她的要求。這時她才答應治病,好在經過手術,她的淋巴結核病總算好了,隻是脖子上永遠留下了深深的疤痕。

術後沒等病情痊愈,蘇雪林就脖子上纏著紗布坐進了北京女高師的課堂;兩年後,她又帶著劇痛的身心離開北京,遠赴法國留學。

然而,任憑你逃得再遠,你總有一天會回來的。魯迅是這樣,胡適也是這樣,當年他雖然逃出去“舊約十三年,環遊七萬裏”,但終究還是回來了,回來接受母親送給他的這個注定要他接受的“禮物”,與大字不識一個的江冬秀成親。蘇雪林自然也隻能一樣。

好在張寶齡並不完全是江冬秀,說實話,他也算是那個時代的一位優秀青年。當蘇雪林在法國即將完成學時業,張寶齡則已在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取得了工程博士學位。此前,張寶齡也曾主動給蘇雪林寫過信(實際上是張應蘇父囑),他的那一筆好字也著實深深獲得了她對他的好感。因為蘇雪林小時並沒受到很好的書法訓練,看到自己不能的,自然而產生一種補償心理。此時的蘇雪林似乎對張寶齡倒有了幾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