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1 / 3)

蔡鍔確實在袁世凱稱帝前夕“逃”出了北京。他先是坐火車直奔天津,再在梁啟超的安排下,乘日本遊輪“山東丸”號輾轉日本東京,再取道香港、越南,最後回到雲南,隨後便“以一省抗中國”,就此發動了轟轟烈烈的護國戰爭,生動演繹了中國近代史上一曲“龍回滄海”的精彩活劇。

那麼蔡鍔究竟是如何從北京“逃”出的?此有兩個版本,一是野史和人們口口相傳的情節,二是一些曆史學者的推斷。前者的大體情節是這樣的:小鳳仙趁“雲吉班”中有人做生日大擺酒宴,安排蔡鍔在房中臨窗飲酒,並拉開窗簾,甚至還將窗紗也去掉了,故意讓袁世凱派來盯梢蔡鍔的探子洞觀室內情景,同時將蔡鍔的大衣和皮帽掛著麵窗的衣架上。等酒過三巡後,蔡鍔故意不取衣帽,裝著是去洗手間,從後門溜之大吉,直奔火車站。此時,小鳳仙又故意讓仆人把窗簾放下,盯梢的探子反一時看不清蔡鍔有沒有回來,為此他們第一反應是要上樓證實蔡鍔有沒有回座;小鳳仙又借著人多雜亂之機,故意讓人在樓下百般阻攔,目的便是為蔡鍔爭取逃脫的時間。等到探子們證實蔡鍔已不在雲吉班,再想去追已為時已晚。

此說十分曲折精彩,所以電影《知音》中采納了此說,並演繹得更加驚心動魄。

對於蔡鍔的離京,一些曆史學者推斷說,此雖是一次精心策劃的瞞天過海,但他離開時隻是稍稍掩人耳目而已,幾乎是“大搖大擺”地離去的,並沒有,也不用靠小鳳仙的從中穿針引線和暗度陳倉,原因是他至此已結結實實地把袁世凱給騙了。

那麼,蔡鍔是如何讓狡猾的袁世凱上當的呢?這裏我不得不套用一句電影裏的台詞:不是袁世凱無能,是蔡鍔太狡猾。更何況蔡鍔的背後還有他的老師梁啟超。

其實說起蔡鍔與梁啟超的聯手,其背後的推手不是別人,還正是袁世凱。

說起來在對於袁世凱的態度上,梁啟超與蔡鍔師生是一致的,最初他們都曾“擁袁”,但他們“擁袁”的原因和目的又與楊度和北洋係的“擁袁派”有著根本的不同。那是他們那時認為袁世凱不僅有大勢力,而且不乏政治才能,“確為中國現時一大人物”,所以非但離不開他,還得依靠他。梁啟超是想將袁世凱綁在自己設想的政治戰車上一步步達到自己的政治目的;而聯係到蔡鍔與朱德說過的那番話,我們更是十分清楚,他當初也未嚐不是也有與梁啟超同樣的想法。所以若從這一角度上說他們曾對袁世凱政治上“抱有幻想”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不錯的,因為事實上梁啟超也好,蔡鍔也好,最後都反而被袁世凱一步步綁在了他複辟帝製的戰車上。當最初有同道說梁啟超太過理想時,他回答說:“任公倘無理想,誰還有理想?”當又有人指責他天真時,他又回答:“任公倘不天真,誰還會天真?”他不僅這樣說,而且真的這樣做。他不斷用手中的筆為袁世凱開脫,有時幾乎到了為其搖旗呐喊的地步。當熊希齡看出袁世凱組織內閣隻是為了一時遮人耳目的用意,不願意出任這個花瓶似的內閣總理時,梁啟超竟然不但力勸其出任組閣,而且還以自己入閣做財政總長為承諾予以支持;可是當熊希齡組閣,袁世凱並不同意梁啟超做財政總長,隻讓他做當時並不重要的司法或教育總長時,梁啟超竟然也一再委曲求全地接受了……好在梁啟超雖是不乏書生氣的書生,畢竟不是楊度,當他終於看清了袁世凱的本質後,他毅然改變的不光是對袁世凱的態度,而是連同自己的政治主張。

梁啟超辭去所有職務,回到天津,開始公開反對袁世凱複辟,並一再揭露其接受日本滅亡中國之“二十一條”的陰謀,而袁世凱並不在意,仍一如既往地忙著“登基”前的輿論準備。楊度寫一篇《君憲救國論》,袁世凱命他的機關報《亞細亞報》立即發表,緊接著他又邀請美國古德諾博士寫了一篇《民主不適合於中國論》,並公開發表。於是,一段時間內,支持袁世凱稱帝的活動,便似乎如雨後春筍一般。蔡鍔顯得有點忍無可忍了。而此時梁啟超寫了一篇針鋒相對的文章《異域所謂國體問題者》準備在天津發表。袁世凱聽說後,先派人去威脅梁啟超。梁啟超告訴來者,我從戊戌年起就流亡國外,清政府長期要買我的人頭,我老人家已習慣了流亡生活。見威脅不成,袁世凱又心生一計,他決定派蔡鍔去天津,說是要他用自己與梁啟超的師生關係去勸說梁啟超,於是就讓蔡鍔帶著二十萬塊現大洋去天津找梁啟超。應該說袁世凱此招是非常高明的一箭雙雕之舉,一是想阻止梁啟超發表該文,二是借此考察一下蔡鍔是否已真的“聽話”了。因為袁世凱此前也已聽楊度一再報告,說蔡鍔常跑八大胡同,早已“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再不是當初那個雲南首義的英雄了。而袁世凱萬萬沒有想到的,正是自己此舉,讓蔡鍔與梁啟超來了個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