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南京乞援:無路可走的直係(3 / 3)

(三)

曆史進行到這裏的時候有些悲情,就如同幾頭年邁垂死的野獸,被一些矯健年輕的獵人追到窮途末路,準備聚在一起做生命裏最後的反擊。這時是兩個時代的交替之際,新興的革命力量對抗日暮途窮的舊軍閥,但北洋軍閥這一次的談判無疑讓很多北洋係人傷透了心,北伐軍已經近在咫尺,炮彈已經落在了他們的院子裏,張作霖忙著摩拳擦掌吞並中原,皖係卻在為早已爛透的舊日矛盾睚眥必報,一身傲骨的吳佩孚不願再向奉係低頭,孫傳芳這個直係軍閥最後的血脈隻能選擇低著頭北上向北洋嫡係原本最看不起的“胡子”兵俯首稱臣,這就是北洋係的末日,讓人唏噓不已。

在孫傳芳分別致電段祺瑞和吳佩孚之後,其實雙方對於孫氏發起的這次南京會議就不太感冒:段祺瑞自徐樹錚被殺、北京事變之後,就已經對政事不太感興趣,整日在天津打兩圈麻將、幾杆台球,或者是找人手談幾局。對這件事最來勁的人是靳雲鵬,他依然夢想著能夠再入北京組閣,所以偕吳光新南下;身在河南的吳佩孚自知已經是窮途末路,顯然對孫傳芳的這次南京會議不抱什麼希望,於是也隻不過派熊炳琦南下走個過場。因此,在1926年的冬日裏,當直皖兩大巨頭的代表再次坐到一個桌子上,已經不單單是貌合神離了。

在這三個人裏,孫傳芳關心的是怎樣合兵一處阻擊北伐軍,靳雲鵬關心的則是無兵無權的皖係如何在同盟中爭取到更大的利益,熊炳琦則隻是來喝杯茶看看東南的局勢。但是三個人中最有危機感的就是靳雲鵬,因為皖係已經垮台,各地軍閥中也沒有掌權的皖係將領,他最為忐忑和緊張,所以剛一落座,便率先積極為皖係爭取利益,因此大肆吹捧段祺瑞,並且攻擊當初將段祺瑞逼出北京城的吳佩孚。熊炳琦本來就是打醬油的,哪知道剛到這裏就先挨了靳雲鵬一頓臭罵,自然心裏不爽,以皖係如今的光景早已是光杆司令,還如此大言不慚自然讓他憤懣,於是反唇相譏。

於是,正事還一句話沒有說,皖係的靳雲鵬和直係的熊炳琦就拍著桌子吵了起來,孫傳芳本意是要聯合段祺瑞、吳佩孚抵抗北伐軍,這時候反而當起了和事佬兩邊勸架。這一架吵完以後,熊炳琦本來就隻是被吳佩孚派過來走走過場,因此也就不再瞎耽誤工夫,帶著自己的隨從招呼也不打就回到了河南。熊炳琦一走,就隻剩下孫傳芳和皖係的靳雲鵬、吳光新,皖係的態度不好說,至少孫傳芳就先泄了氣。吳佩孚這邊一作罷,縱然靳雲鵬滿腔熱血,孫傳芳也無意再跟皖係繼續談下去了。

沒有了吳佩孚相助,剩下一個隻有吉祥物價值的段祺瑞對孫傳芳毫無用處,因此他一邊派親信楊文愷北上天津會晤張作霖,表示孫傳芳一切都願意聽從張作霖來安排。這一邊,熊炳琦離開以後,他對靳雲鵬也不再上心。靳雲鵬本意是促成直奉聯手,既然段祺瑞已經無意政壇,就由他作為皖係的代表走到幕前,假段氏之名四處活動,再加上有與奉係關係匪淺的吳光新在旁協助,必能夠再次得到入京組閣、左右時局的機會。

11月19日,孫傳芳的參謀長劉宗紀通知鐵路局要北上迎接老母親,而就在火車抵達天津之後,自火車中走出的卻並非劉宗紀,而是孫傳芳以及他的兩名幕僚和兩名副官。孫傳芳秘密抵達天津之後,即驅車走訪吳光新和張宗昌,由二人陪同著麵謁張作霖。孫傳芳與奉係之間有一段恩怨,孫氏能夠坐上五省聯帥的位置,即是驅逐楊宇霆、薑登選、張宗昌以後占據江蘇、安徽,從而成為直係繼吳佩孚之後的第二巨頭。孫傳芳見到張作霖以後,再三表示願聽從張作霖安排,並將江蘇交給盧香亭、浙江交給陳儀、安徽交給陳調元,隻要張作霖派奉軍南下阻擊北伐軍,孫傳芳表示自己願意引咎。

張作霖、張宗昌和孫傳芳隨即在天津召開會議,決定公推張作霖為聯軍總司令,以吳佩孚、孫傳芳為副總司令,擬以張宗昌、張學良、韓麟春、褚玉璞率兵南下,其中張宗昌率先回山東將所部集中於韓莊,與褚玉璞率先南下,渤海艦隊、東北艦隊當同時出動,將封鎖海上以斷絕北伐軍的外援,另外派察哈爾部隊向綏遠、包頭進擊馮玉祥,聲明待消滅馮玉祥後,奉軍即撤回,不留駐綏遠,另由山西閻軍負責協助劉鎮華抵抗馮軍。最後,張作霖表示京漢線方麵需要吳佩孚做出明確表態,如果吳佩孚確有能力則請其出師,否則奉軍願意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