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手文雙手交握,笑得老謀深算:“都是宋先生的人。號碼幫表麵是港城資本的人,和記幫一些達官權貴處理些見不得人的小事,所以一半漂白,一半還在黑暗裏,表麵號碼幫和和記鬥得不可開交,實際都是宋先生的籌謀。”
霍文鷹握緊拳頭,不敢置信:“這段時間,我利用和記鬥號碼幫,你們都看在眼裏?”
佛手文:“宋先生需要你們牽住調查他的警方的方向。”
霍文鷹低聲:“他知道警察一直在追查他,利用和記和號碼幫互鬥轉移警察的注意力……但我不明白,兩個黑1幫社團互鬥能轉移什麼注意?”
佛手文笑了,“因為接下來,港城十八區將有程度不一的動亂發生,大量消耗警力,使他們無暇顧及被綁架的全港富豪。”
“而在這之前,為避免你們猜到宋先生的目的,令警方有充足時間扼製黑1幫社團,導致計劃失敗,就隻能做出互鬥的假象給你們看了。”
“原來如此。”
他們猜到宋先生的計劃,對方也能猜到他們的行動並加以利用。
***
晚9點56分,HK十八區各地繁華街頭不約而同出現動亂。
有飛車黨衝上街搶東西,引交警追擊,途中卻被埋伏暴打致重傷。有頭發染成五顏六色的輟學混混學古惑仔上街鬥毆,砸一條街的路邊攤,造成交通堵塞。更有劫匪蒙麵搶劫街頭金店,有黑1社會舉著砍刀當街追殺他人,將其圍堵街頭,亂刀砍死,場麵尤為血腥殘忍。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都被報至警局。
警局電話熱線被打爆,無數警車閃著紅藍二色的警燈在尖銳的鳴笛聲中風馳電掣地開出警署,奔向事發地點,以至於警署第二天才發現全港富豪被綁。
這是混亂的一夜,也是HK動蕩的開始。
***
時間回到兩小時前,晚7點56分。
昂貴食材送至伊甸園五樓,後廚依舊忙得熱火朝天,準備百來個人的宵夜,李瓚在眾人忙亂時分尋到機會再度溜走,和躲藏起來的樓吉會合。
樓吉:“我之前探過伊甸園多次,每次止步於地麵一樓,到處設監控,還把我的照片放在監控室裏對比,一方麵說明他防著我,另一方麵表明伊甸園裏有重要的東西,不能被我發現。”
李瓚麵無表情:“程凱蒂珍藏的凱蒂公仔就收藏在五樓張雲的房間裏。”
樓吉滿頭霧水:“跟我說的內容有什麼聯係嗎?”
李瓚:“收藏品包括藏著程凱蒂屍塊的公仔。”
“……”樓吉摸著鼻子說:“你知道啊。”
“藏屍的公仔不是霍文鷹他們幹的,就隻能是你。”
“好吧,我花了大價錢買通伊甸園的服務生,直達五樓張雲的房間偷出凱蒂公仔,期間沒逗留,耗費時長不超過五分鍾,還差點被交代在這裏。我是真不熟悉。”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兩人來到五樓。
李瓚頓住腳步:“樓內賓客被趕走,雇傭兵也少了一半,監控到處都是,照理來說,我們刷卡進來應該被發現了才對。”
他側耳傾聽:“沒有動靜。”
安靜得不尋常。
樓吉:“內部係統被入侵,監控和刷卡記錄能屏蔽二十分鍾。你家那位找了個頂級黑客幫的忙,趙顏裏和他一起,在女子教堂附近。”
李瓚在這兒工作幾天,已然摸清建築建構,輕車熟路前往張雲的房間,聞言頭也不回地問:“為什麼把趙顏裏拉下水?”
“順手。”樓吉走路像貓,踮著腳尖似的,輕盈無聲。“她會被滅口,我帶走她,當日行一善,順便教她認清世界黑暗的本質,別跟打了雞血一樣天天逮著你憤世嫉俗。”
李瓚瞟了眼樓吉,後者敏銳察覺到,回以一笑:“弟弟,哥幫你找回場子呢。”
李瓚揚起嘴角,承了他這做大哥的情。
他們停在一扇鑲金邊、嵌金粉的大門,敲了六下,門很快被披頭散發的張雲拉開,她神色警惕而恐懼,四下張望,將人拉進來,在屋裏不停踱步,時不時掀開沙發毯子、櫃子等物品。
張雲壓著嗓音:“我屋裏有監控和監1聽器。”她拉開桌麵一塊黑布,下麵全是的監控針頭和監1聽器:“我上午搜出來的,以前也監控、監1聽,但沒這麼多,我時不時會拆卸掉,然後假裝不知情。宋先生知道我知道,也假裝不知道,他喜歡會饒人的小貓。”
“安裝這麼多,屋裏可能還有我沒找出來的,我懷疑他懷疑我了。”
張雲焦慮地啃指甲。
李瓚靜靜地觀察她,忽然發現樓吉很安靜,像隻狩獵的猛獸,安靜無聲又警惕地環顧四周。
李瓚問:“你說的玩偶拿出來了嗎?”
“玩偶?”張雲盯著李瓚,恍然大悟般說:“對,找著了。”
她進入臥室,再出來時,手裏拿著巴掌大的黑盒子交給李瓚:“我從玩偶裏拆下來的設備,拿去吧。”
李瓚接過設備,轉手遞給樓吉,後者愣住:“給我?”
“交給你保管,我比較放心。”
樓吉不知怎麼回事,陡然紅了眼眶:“弟弟,你信任我。”
李瓚:“……?”
樓吉珍重地接過黑盒子,鄭重保證:“定不負所托!”
“那你現在走吧。”
“哈?”
“你說的黑客藏在附近,把黑盒子交給他,讓他立刻破解裏麵的錄像,發送給周叔……發送到這個號,讓他們有充足證據調動飛虎隊過來。”
“你呢?”
李瓚垂眸:“公海丟的那批軍1火,還有前段時間他們從趙永嘉那兒盜來的毒1品都藏在教堂裏,我需要找到它們,否則光憑一份殺人滅口的錄像不能毀掉伊甸園。”
心神不安的張雲聞言愣怔地看向李瓚,他說救她們的承諾原來是真的嗎?
樓吉皺眉:“我來找,你去送。”
李瓚涼涼說:“你知道地形嗎?”
被堤防以至於多年來都摸不清地形的樓吉:“……”
“行吧。”樓吉不磨嘰,也不矯情,隻對李瓚說:“你注意安全,我送完立刻回來。”
李瓚應了聲,便目送樓吉離開,而後看向張雲:“你怎麼樣?”
張雲:“我,我還行。”她死死掐著指尖,忍不住瞥向屋內角落,皺眉說道:“我感覺有人在看我,別不信我。這些年來,我一直生活在被監控的環境下,被監視的感覺深入骨髓。”
“所有監控已經被屏蔽。”李瓚說道:“我現在要去尋找藏軍火和毒1品的地方,你放心,警察今晚就會封了這裏。”
張雲緊跟他身後:“我跟著你。”
“很危險,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
“沒關係。”張雲從抽屜裏掏出把手1槍,冷靜地說:“我很值錢,他們不敢傷害我,危險時刻你可以抓我當人質。”
李瓚見她態度堅決隻好妥協:“走吧。”
兩人朝六樓走去。
張雲告訴他:“六樓是宋先生的私人領地,隻有得到他命令才能上去。有時候會叫我上去,有時候他下來,他有一間書房,經常在裏麵會見客人。有次我在上麵等睡著了,他可能工作繁忙忘記了,會見客人時,沒遣我走,剛好讓我看到他打開書房的機關,帶著活人進去,再帶著一具屍體出來。”
她沒說事後被發現她在六樓,宋先生嚐試各種手段包括心理、精神的審訊,試圖問出她是否看見什麼,都被張雲躲過去,隻留下精神不穩的後遺症。
電梯和六樓的門都有電子鎖,被張雲一一破解。
李瓚詫異於張雲竟有這本領,張雲白著臉冷笑:“我有很多位高權重的客人,他們拿我當菟絲花、消遣,閑暇時樂意於寵著玩物,同時厭憎宋先生的貪得無厭和得寸進尺,看透了我的心思,也樂意於幫個小忙,反正一箭雙雕。”
言下之意,破解電子鎖的本領來自於她的客人們。
“進去吧。”張雲推開宋先生的書房,裏麵裝潢低調奢華,兩麵牆壁是書架,正對門口的牆壁則嵌入式博古架,擺放各式各樣的古董瓷器。“左邊第三個青花瓷挪開,撥開厚紙板牆紙,裏麵有電子門密碼。”
“六樓沒監控。”張雲嗤笑:“大概是作惡多端,也怕被拍下犯罪證據,連在自己地盤都不敢鬆懈,有夠可悲的。”
李瓚照她的指示找到嵌入牆壁裏的巴掌大的電子密碼鍵盤,詢問張雲:“你知道密碼嗎?”
張雲沉默上前,輸入一串數字,嘀地一聲,右邊的書架打開,裂出一道烏黑的門縫。
李瓚不動聲色地看著張雲。
張雲咧嘴笑:“懷疑我為什麼知道密碼?還是疑惑這串數字怎麼有點熟悉?一是我過目不忘,二是近視眼做過矯正手術,”她指過太陽穴和眼睛說道:“我瞥見前麵四個數字2000,很特殊的一串數字,想當然會猜是年份。它對宋先生來說,一定是很特殊的數字,後麵還有四個數字,24種可能,不能出現差錯。”
她推開密室的金屬門:“我猜了很多次,反複推測,最後還是滿櫃子玩具熊提醒了我——生日。”
張雲打開燈,眯著眼說:“程凱蒂的生日。千禧年的程凱蒂生日那天對宋先生來說一定具有特殊的意義,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
“對我來說也很特殊。”李瓚哼笑了聲,眼眸深不見底,冷淡的、玩世的表情下,似乎彌漫著淡淡的殺意。“你真的非常聰明。”
燈光亮起的瞬間,李瓚抬眼,眸中出現瞬間的愕然,但見密室廣闊,擺放上百來架約莫四米高的黑鐵架,架子上齊整地擺放著新型槍1炮,最後麵則放著八個大箱子,裏麵塞滿毒1品。
他將軍火和毒1品全部拍攝下來,上傳給周言。
“沒信號?”李瓚拿走兩把M3式衝鋒1槍和幾顆新型手榴1彈,退出密室:“走。”
張雲緊隨其後,來到六樓走廊,信號恢複,但上傳進度條龜速爬行,與此同時電梯緩緩上升,防火門通道傳來急促有力的腳步聲。
“被發現了!”張雲臉色劇變,趕忙後退:“跟我來。”她推開一扇門,帶著李瓚進屋,拉開窗說:“爬下五樓,從防火通道走。”
教堂是西式塔樓造型,外麵突出橫帶較寬,可容納一人穿行,也可供人攀爬。
李瓚身手靈活地爬出去,回頭問張雲:“你呢?”
張雲閉了閉眼:“我有嚴重的恐高症。”
“擅闖六樓被抓住不會有好下場。”李瓚上半身探進屋內扯下窗簾帶,而後伸出手說:“我帶你下去,別看地麵。”
張雲猶豫,外麵腳步聲逐步逼近,形勢越發嚴峻。
李瓚厲聲:“快!”
張雲吞咽口水,咬咬牙握住李瓚的手,爬出去的瞬間,不小心看到地麵,頓時一陣眩暈,嘴唇咬出血才止住生理性的尖叫。
李瓚能感覺到張雲恐懼的顫抖,隻現在無心安慰她,專心致誌地尋找落腳點,全神貫注於五樓的入口處,將窗簾帶固定住,敏捷地爬到五樓的突出橫帶上,抬頭對張雲說:“手給我。”
張雲蹲下來,將手遞給李瓚。
“跳下來,我會抓住你。”
張雲搖頭,而此時外麵一間間房門被踹開,急促的腳步聲停在門口外,下一秒發出劇烈的撞擊聲響,砰一聲,門陡然被撞開,同一時間內,張雲瞳孔劇縮地跳下樓,被李瓚一把拽住並借用窗簾帶的慣性力狠狠摔進五樓的房間。
過了一會兒,有人來到窗邊檢查,隻見到被風吹出來的窗簾,無任何人影。
從五樓防火通道快速逃跑的李瓚兩人很快聽到響徹全教堂的警笛聲,教堂進入緊急戒備狀態,全體雇傭兵和安保人員出動搜尋入侵者。
跑至三樓樓層,李瓚突然頓住腳步,抬手一槍擊碎監.控器:“他們應該發現監控被屏蔽了。”
將張雲送到二樓,將電子卡遞給她,李瓚說:“現在人應該都在樓上,你拿著它從防火門通道跑到地下五樓,過一條安全通道,再從一個商場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出來,到馬路對麵的咖啡廳找你姐。”
“我姐?”張雲震撼,隨即問:“你呢?”
李瓚:“我得救其他人。如果監控已經恢複,說明我的臉已經被看到,宋先生和我有仇,他會不惜代價殺了我,還會牽連無辜,而且軍火和毒.品都被發現,為了銷毀證據,他會直接殺死教堂所有人滅口。”
張雲瞳孔劇縮:“怎麼會?”
李瓚:“也不是第一次滅口了。”
張雲知道宋先生殘忍,卻沒料到狠絕至此。
“你小心點。”張雲自知跟在李瓚身邊是累贅,便不多猶豫,飛快離開。
犯罪證據傳輸至周言的郵箱後,李瓚來到二樓的某間房裏,做好一些部署,出現在唯一沒被破滅的監控攝像頭前,對著屏幕外的‘宋先生’豎起中指。
囂張地挑釁:“丟你老母。”
**
北京時間8點16分,政府總部會議廳。
周言收到視頻證據以及樓吉的實名舉報:“深水埗聖瑪利亞女子教堂是一個大型賣.淫場所,參與拐賣強迫婦女、強1奸、人身禁錮、賄賂、販1毒和軍火走私,以及殺人埋屍、窩藏殺人犯等罪行。”
舉報配合李瓚發送過來的證據,隻需要密室裏的軍.火和毒1品就足夠港府警署開出搜查證。
港府行政長官和警務處處長低頭交談一陣後,一致決定:“立即就近調動反恐特警隊前往聖瑪利亞女子教堂抓捕罪犯!”
二十分鍾後,反恐特警隊抵達深水埗,包抄住聖瑪利亞女子教堂。
而在這時,無人注意到HK股市正被攻擊,輕輕打一下就跑,換到另一頭再打一下,像一群水蛭吸食龐然大物,起初沒有感覺、無人在意,試探著底線,尋找一擊斃命的時機。
***
聖瑪利亞女子教堂負五樓,通道。
張雲刷過電子卡,剛走出三四米便聽後方發出急促的‘嗶嗶’聲,猛地轉身,右側方立即走出五名持.槍安保,她立刻向前奔跑。
長久沒有運動,肺部很快缺氧,呼吸急促,心髒絞緊,腹部劇痛,不到二十米,張雲便跑不動,嘭一聲就見小腿肚炸開一朵血花,劇烈的疼痛直躥大腦,腦門瞬間布滿冷汗。
張雲盡力向前爬,她看到前方有來自出口的光亮,便不顧劇痛,手腳並用向前。
冰冷慘白的燈光照得通道無比漫長,實際見不到出口,隻是張雲絕望之際迸發出來的幻覺。
五名安保圍住張雲,其中一人踩在張雲的傷口處碾壓,用張雲聽不懂的語言交流,而後一人拽住張雲的頭發將其拉扯起來,拖回教堂。
張雲隨手抓住消防雙便死死拽住不肯鬆手,氣得安保踹向她的腹部,仍不見她鬆手,幹脆將槍.口對準她的手。
下一秒,槍聲和慘叫幾乎同時響起,血水爆了張雲滿臉,而劇痛卻沒有自手腕處傳來,她愣神幾秒,看向安保,發現他們倒在血泊中,兩道身影於光影中逼近,逐漸露出清晰的麵孔。
一張麵孔很平凡,隻有眼睛與她很相似,此時噙著眼淚、恐懼、憎恨和欣喜,怔怔地望著她:“小雲,阿姐找到你了。”
另一張麵孔頗為俏麗但很陌生,張雲沒有留意,全神貫注地盯著平凡的麵孔,又哭又笑。
“阿姐……”
聖瑪利亞女子教堂正二樓某間房,雇傭兵武裝如訓練有素的軍隊,踢開房門,無數支上膛的槍1口對準裏屋的黑發青年。
人群分開,走出一特種兵裝扮的人,下半張被黑麵巾遮擋,手裏拿著一筆記本,亮起的屏幕裏出現一個西裝革履但沒露臉的中年人。
李瓚大馬金刀地坐著,唇角揚起,眼中卻無絲毫笑意:“好久不見,宋先生。”
帶著變音器的宋先生:“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麵。”
李瓚揚唇:“但我們交鋒過多次,淵源頗深,我對你也算神往已久,做夢都想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