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好慘(1 / 3)

第1章

春季,津城下起大雨,一所高中門口擠滿了舉著傘的家長,雨水打濕他們的肩膀、浸濕了褲腳。

秦追和同學一起走出校門。

同桌王胖子手舞足蹈:“咱們班的人,一半屬虎一半屬兔,我之所以尊敬你,不是因為你打架凶,主要是我屬兔,對著你這屬肉食動物的,容易被血脈壓製。”

秦追背著書包一瘸一拐地走著,看見街對麵,親哥正衝自己揮手,連忙和王胖子道別。

王胖子喊:“誒,那明天早上咱們還一塊吃早飯上學啊?有你在,姓張的才不敢勒索我。”

秦追笑道:“行,咱們在三姑包子鋪見吧。”

說話間,秦追眼角不經意間看見一張發黃的臉,秦追熟悉那張臉,多年以前,這個人的母親將隨家人旅行至彩雲省的秦追拐到了國外,那張臉屬於一個人口販賣組織頭目的兒子。

現在那臉是猙獰的,含著濃厚的怨毒與惡意,秦追下意識將王胖子狠狠一推,手伸入口袋,在手機的電源鍵上連按五下,報了警,隨即邁開步子跑了起來。

森冷寒光劃過,有人撲到秦追身旁,陰冷道:“瘸錐,善惡終有報……”

秦追心口劇痛,但他擅長忍痛,又有在金三角混跡多年積累的狠勁,他一手握住刀柄,另一手努力舉起手機,嘲諷道:“是啊,善惡終有報,拐子梅,你也難逃法網。”

鮮紅的血液沿著刀刃滑落墜到街麵上,又迅速在雨水中化開、變淡,手機也落在地上,彈了兩下,秦追死死拽著罪犯,絕不給對方逃跑的機會。

“殺人啦!”王胖子這時慘叫起來,肥壯的身軀猛撲過來,撞翻持刀凶犯,和幾個路人對其拳打腳踢。

秦歡擠過人群,跪在秦追身邊,雙手顫抖,悲戚的哭喊著什麼,但秦追已經聽不清了。

雨越來越大,砸在秦追的臉上,他望著人臉、雨傘縫隙間那一絲陰沉天空,耳中隻餘雨聲。

……

1902年是虎年,在這年的2月12日,正月初五迎財神的日子,甭管城裏的細碎角落每晚能出現多少凍死、餓死的人,高官府邸、名門大院還是要照舊辦堂會的。

堂會就是請人到家唱戲,戲台搭好,角兒上去,嗓門一開,嘿,一個字,亮!

西直門邊上的郎家請的是慶樂班,班裏有月紅招、蘇方雲,俱是梨園中一流的人物,《探母》、《鎖雲囊》、《定軍山》這樣的名篇都演得極為出彩。

那月紅招是有名的旦角,扮相美,做工精,水袖一翻,一撩,郎世才麵色不動,他下頭的郎二爺、郎三爺兩個不到二十的小青年,卻被迷得魂兒都飛了。

郎家老太太叼著水煙袋咂幾口,笑罵一聲:“偏今日請來這樣不正經的玩意。”

郎老爺笑道:“額娘,這玩意可貴著呢,今晚這一場就得六十兩。”

如今一家普通旗丁每月的糧餉也不過三兩並一些陳米,可見這場堂會的奢侈。

郎家來頭不大

不小,滿洲正紅旗,而滿人都有老姓,郎家的老姓就是鈕祜祿,鈕祜祿姓氏顯赫,清朝十二帝,有六位皇後姓鈕祜祿,但這份顯赫與在正紅旗的郎家人沒什麼關係。

郎家的當家老爺郎世才父親早亡,靠一張臉攀上好親,娶了家中世襲禦醫的曲院判的獨女,憑著嶽丈教導的秘方,郎世才盤下一家藥鋪,叫濟德堂,才漸漸發達起來。

前些年,曲老大人因給皇爺手下一位重要人物看病,被太後下了大獄,不到一個月就死在獄裏,郎世才切割及時,逼原配上吊,將妾室王氏扶正,總算沒被波及。

此後幾年郎世才汲汲營營,爬到太醫院院判的位置,有了正六品頂戴,他誌得意滿,心想自己可算熬出了頭,今年過年時便奢侈一把,請了慶樂班。

待唱完一折《遊龍戲鳳》,到了丙寅時(淩晨三點至四點五十九分),一管事匆匆進來,靠著郎世才低語幾句,郎老爺便將茶盞往地上一摔:“孽障!”

胡琴聲一頓,月紅招盈盈轉身,眼波一掃,琴師會意,立時便將斷掉的琴聲續上了。

郎二爺和郎三爺眉目相對,卻都勾起不明意味的笑意,月紅招早就注意到場上沒有郎大爺的人影,隻有夫人王氏與其所出的郎二爺、郎三爺,並才進門的二奶奶坐著。

他心說這又是高門大戶裏的事,嗨,別礙著他拿賞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