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閣的人一開始還冷麵一待,如今這見的多了,對方身份尊貴,又態度極好。
倒真的叫人好生為難起來。
隻是清寧這裏從來沒有鬆過口,百草閣又是要打開門做生意。
百裏瑜來了,總也不能拿掃把就把人轟出去了。
“這回買的什麼?”
清寧一聽是他,連微微皺眉都用不上了。
“十萬黃金,買了一株靈芝草。”
張賀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臉色。
這位百裏王爺從踏進百草閣的那一日起,意思就再明顯不過。
人家根本就不是來買藥的,擺明就是來砸錢的。
這靈芝草雖然也是名藥,平常拍到千兩,已經是高價了。
這一位直接喊的十萬,方裕年紀大了,一時受不住這一位,常常來一個這樣的大手筆。
張賀才來多說一句。
“閣主……是不是要見見他?”
從前那些事都已經過去多年,從現在的情形來看,她也不必太過在意。
清寧除去一身累贅,好不容易才爽利一些。
一時便沒有開口。
謝依然死去多年,原主也已經不知魂歸何處。
就算百裏瑜想要補償,要想盡一個父親的指責想,現在未免也太晚了一些。
“少夫人見他幹嘛!這樣負心薄幸的男人,難道還妄想,少夫人能叫他一聲爹?”
知影很是不屑道。
張賀狠狠的皺眉瞪她,眼裏明顯寫著“你插什麼話!”
清寧掃了這兩人一眼,拿起案上的一個錦盒便走了出去。
跨門而出的時候,還不忘留下一句“你們繼續!”
百草閣很熱鬧……有這兩個在,估計想不熱鬧也很難。
身後兩人一時頓住,四目相對,相看兩生厭。
不約而同的,便一同別開了眼。
多了沒多久,卻又都沒忍住,探下欄杆,去看清寧去了何處。
她下樓的時候,方裕正迎了上來。
麵色很是糾結了一會兒,才道:“他還在那裏!”
方裕說的地方是百草閣頗為清淨的一處,藥香幽幽,回廊雕畫。
清寧托著手裏的盒子,徑直朝著那處走了過去。
藥師正忙碌著手裏的活計,回廊處百裏瑜淡淡回首,猶如隔世而來之人。
“你來了。”
那是一種完全肯定的語氣。
某種程度上和秦惑有一些相似,細細看來又是完全不同的。
那禍害習慣將一切都算的透徹,而百裏瑜……是在賭,用時間金錢來賭。
她必定還是會來見他一麵。
清寧麵色清淺,“洺王將百草閣當做了銷金窟,不知府中王妃要作何感想?”
手裏的盒子很輕,此刻正在幽幽的打著轉。
她沒有看那人的麵色,好像隻是悶了出來透口氣,碰巧路過一般。
“本王……沒有王妃。”
百裏瑜頓了頓,才說出了這麼一句。
這下,倒是清寧頗有些難以相信了。
難道是……東臨現任的那一位,怕他妻室勢力太廣,這才杜絕了他娶妻的可能。
畢竟百裏瑜是曾經是盛極一時,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的。
“本王曾答應過你娘……一生隻許她一人情深。”
百裏瑜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流露出極其濃重的憂傷。
越是這樣的目光,清寧卻越發的不想看他。
這種人從來就不知道自己的一句承諾,會給深愛他的女子帶來怎樣的浩劫。
偏生他還覺得自己情深不移,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這些你可以自己和她說。”
人死之後一切都作雲煙過眼,如今同她說這些又又什麼用?
“卿寧!”
百裏瑜滿眼傷痛的看著她。
“我從未想過辜負你娘親……隻是……隻是……”
後麵的話卻好似也很難說出口了。
清寧的耐心從來都不是那好,索性打斷他道:“負了就是負了,其他的都不必多說了。”
即便有千百個理由,舍棄自己深愛的女子。
猶其是那女子還懷了他的骨肉,在這種女子必須三從四德,否則無數種枷鎖伺候的年代。
被舍棄和同麵臨死亡,是完全沒有區別的。
若是謝依然當年沒有下嫁給阮梁樺,謝家又如何能容忍一個,敗壞家聲的女兒留在世上。
受人指指點點,讓謝家成為別人的笑柄。
“這是她留下的東西。”
清寧徑直將手上的東西遞給了他。
那是謝依然在清心閣裏留下的幾本詩稿,裏麵的字跡並非出自同一人。
能留在身邊如此之久的東西,必然也是有些紀念意義的。
她留著沒有絲毫的作用,還不如一並給了百裏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