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候也還算是個人樣,跟她說,我爭取一科就中,然後等她到了年紀便成親,她還安慰我,除了那些名垂青史的大人物,沒幾個人是一次就考中的,她說她反正都是要嫁給我的,讓我放寬心,她相信我讀書那麼努力,定能有個好結果。”
話說到這,祝琬心裏便已有了幾分猜測。
她看著古康,狀若隨意地說道:“聽你口音也像是京中人呢,我小時候去過幾年高家書塾,看幾位兄長讀書考學確是辛苦。”
“我和媛妹確是京城人,隻不過我可沒那個福分去高家書塾。我父親是有功名的,隻不過家境貧寒,一直外放去些個窮鄉僻壤,後來在任上摔斷了腿,便當了教書先生,我爹想讓我跟著京中的學子一起念書,便在京郊置辦的田產,教書的書塾也置辦在那邊。”
“那你為何去了梁王府?”
祝琬問得了想知道的消息,便又將話題引了回去。
“因為,梁王看上了媛妹。她去書塾給我送飯,被當時回京的梁王瞧中了。”
“梁王問她願不願意入梁王府,媛妹拒絕了,她說她要和我成婚了。”
古康慘然一笑,“後來我下學行夜路,被人打暈了,醒來時便已經在內廷司了,我爹因此得了急症,沒一個月便沒了,梁王納媛妹為妾的前夕,我也被要到梁王府。”
一旁趙淳冷笑著譏嘲。
“那你還口口聲聲我們王爺、我們王爺,到底是少了二兩肉,渾身上下再沒一處硬骨頭。”
古康看都沒看他,“蠢玩意。”
這兩個人,形容一個比一個狼狽,偏生在這裏鬥嘴較勁。
祝琬沒理會一旁的趙淳。
“所以,你想要梁王死?”
這可已經不是簡單的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他的一輩子皆因梁王出現而轉折,梁王有恃無恐,將他要到近前,除卻生理上的羞辱,還有精神上的折磨。
那麼他在梁王府中苟且偷生這麼些年,要麼便是認命了,隻想活著,要麼便是想尋機會報了這血仇。
這個古康說是被陳毓的人活捉來的,來時也沒怎麼用刑,身上雖是有傷但是明顯沒有旁邊的趙淳那般嚴重。
此時他朝祝琬看過來的目光灼熱地令她心悸。
“祝姑娘,方才聽你一開口,便知道你不是蠢的,若您和那位將軍能答應小人一事,小人願以性命報答二位恩情。”
“你要殺梁王?”祝琬並不意外。
“是。”
古康半跪著麵向祝琬。
“我本名作張君佑,我家的事,京西郊的老人全都知道,梁王有恃無恐,從來也沒把我們這些人當人看。”
“這麼些年,他不過就是想看我奴顏婢膝,當討好於他的一條狗,我順他的意,無非就是在等一個機會。”
他眼底燃著希望,好像隻要祝琬答應了,他的血仇便能得報。
祝琬沉默片刻,聲音雖輕,但卻極堅定。
“你的事很值得同情,在你的故事裏,梁王也確是該死。”
“但是張……張君佑,你找錯了人了。”
“我不是叛黨,也無意卷入叛亂之中。”
“我幫不了你。”
說完,祝琬沒再看地上的二人,帶著青山和言玉轉身出了帳篷。
帳內氣味並不太好,走出帳篷,祝琬不由得深吸了口氣,強忍著胸腔翻湧著的不適,偏過頭正要吩咐青山什麼事,餘光裏便瞧一旁的陳毓。
他背對著她。
望著廣闊無際的平原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