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辯折群雄(3 / 3)

正在得意,警兆忽生,衝大師一揮手,掌風所過,擊落數枚金針。他轉眼望去,葉靈蘇望著這邊,俏臉蒼白如雪。衝大師不由笑道"葉姑娘,金針不長眼,若是射中花尊主,那可大大的不妙。"

葉靈蘇一咬牙,按劍喝道"和尚,放了花姨,如不然,我要你生死兩難。"

衝大師夾道姑娘口氣不小,有些事情說來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

葉靈蘇看了花眠一眼,忽地縱身而出,青璃劍光影紛亂,刺向衝大師的麵門。衝大師身子略偏,讓過劍鋒,食指嗖地彈出,正中軟劍的劍身,錚的一聲,葉靈蘇虎口流血,軟劍脫手飛出。

這一劍本是"飛影神劍"的絕招,不想一招之間,就被對於彈飛了手中之劍。葉靈蘇不及多想,左手向前一揚。衝大師忌憚金針,飄然後退,冷不防少女手腕一轉,數十枚金針直奔竺因風。

竺因風自恃花眠在手,無人膽敢冒犯,誰知葉靈蘇不顧花眠死活,悍然發出金針。壁因風手忙腳亂,呼籲拍出數掌,全力掃落金針,同時抓著花眠跳向一邊。

他立足未穩,身後勁風忽起。竺因風不及回頭,對麵的葉靈蘇一揚手,又發出了幾枚金針。

竺因風左手抓著花眠,隻有右手可以應敵,如果抵擋金針,必定擋不住背後的偷襲,如果回頭抵擋,又不免為金針所趁,無奈之下,隻好放下花眠,右手掃落金針,左手聽風辨位,狠狠抓向身後之人。

那人甚是滑溜,這因風一爪落空,隻抓到了一塊沾血的破布。他回頭看去,一個少年抱著花眠連連後退,肩頭衣衫破了一塊,露出五道血淋淋的爪痕。

花眠認出少年,驚喜交集,衝口叫道"樂之揚…"叫聲未落,惡風壓頂,衝大師有如大鷹展翅,淩空一掌向下拍落。

花眠心往下沉,衝大師這一掌落下,十個樂之揚也沒了性命,她不忍細看,閉上雙眼,這時忽聽砰的一聲,四周勁風激蕩,刮得麵皮生痛。

花眠心覺古怪,張眼看去,衝大師一個跟鬥翻落在地,盯著這邊驚疑不定。花眠循他目光一瞧,隻見席應真神情灑脫,袖手而立。花眠登時明白過來,必是老道士及時趕到,接下了衝大師的掌力。

衝大師來東島之前,已從明鬥的口中探明了東島的虛實,放眼東島群雄,隻有雲虛能夠勝過自己。但這道士突如其來,內力之精純,掌力之渾厚,隻在自己之上。衝大師按捺胸中血氣,徐徐說道"道長好本事,敢問法號尊名?"

席應真笑了笑,淡淡說道"貧道席應真。"衝大師應聲一愣,"太臭穀主"席應真,乃是比肩其師淵頭陀的奇人,貴為帝王之師,統帥天下道教。說起來,此入本是朱元璋的方外至交,不知何以緊要關頭,突然出現在東島。他心中疑惑,看了明鬥一眼,目中不無責備之意。明鬥暗叫晦氣,他本想席應真與東島是敵非友,又被困在星隱穀中,壓根兒沒將此人計算在內,故而也沒有告訴衝大師。席應真看了看樂之揚的肩頭,忽地歎道"小子,你也式膽

大了,剛才這一下好比虎口奪食,你若晚退一步,抓破的可就是你的腦袋。"

樂之揚的肩頭仍在疼痛,不由強笑道"我也是頭腦發熱,至於別的,也沒多恕。"席應真看他一眼,點頭說"好一個頭腦發熱。"

他一轉身,又向葉靈蘇說道"小丫頭,你到底救人還是殺人?金針一撒一把,這又不是繡花。"

葉靈蘇咬著朱唇,臉色慘白。花眠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席道長誤會了。她自幼隨我長大,明白我的性子,花眠寧死不辱,與其受這淫賊的汙辱,還不如死了幹淨。"

葉靈蘇眼眶一紅,淒聲道"花姨,你若死了,我、我也不活的。"花眠見她神色淒涼,登時心中大痛,強笑道"蘇兒,犯傻可不好,你青春無限,正當華年,別說什麼死不死的話。"

葉靈蘇低頭不語,花眠越發憐惜,想要掙起,才發現自己身在樂之揚的懷中。一股少年男子的氣息傳來,她登時心如鹿撞、腮染桃紅,低聲道"樂之揚,呆著幹什麼?還不解開我的穴道?"

樂之揚應聲一驚,慌忙伸手解穴,可竺因風手法怪異,試了幾次全然無用。席應真上前一步,扶起花眠,伸手在她背上拍了兩下。花眠隻覺熱流鑽入體內,登時衝開穴道,當下挺身跳起,誰知身子綿軟無力,忽又摔在樂之揚懷裏。她提振丹田之氣,卻是空空如也,花眠隻覺訝異,席應真看她神色,心裏明白幾分,點頭說"你中了毒,毒性未消,氣力不足。"

他轉過身來,向竺因風說道"你用的什麼毒?"竺因風到嘴的鴨子飛了,心裏氣恨交加,咬著牙一言不發,衝大師卻笑道:"席先生聽過說‘軟金化玉散'麼?"

席應真變了臉色,說道"大和尚,你好歹也是金剛傳人,怎麼會用‘毒王宗'的迷藥?"

衝大師笑道"天生萬物,皆有其用,好比殺人,用刀是殺,用毒也是殺,又分什麼高下三等了?入不入流,不過偏知偏見,管不管用,那才是真材實料。"

席應真冷哼一聲,攤手說"拿來。"衝大師笑道"什麼?"席應真道"當然是解藥。"衝大師搖頭說"沒有解藥。"

席應真臉一沉,正要說話,衝大師截斷他的話頭"席道長,你不是東島之人,今日之事與你無關。"

席應真大皺眉頭,心想"和尚說得不錯,我不是東島的人,不好幹預此事……"正遲疑,忽聽樂之揚說道"大和尚,你也不是東島之人,人家選誰當島王關你屁事?照我看,你也應該放

下鑰匙,閉上鳥嘴,留下這個姓釋的老小子,讓他自個兒爭什麼島王。"

這一番話說出了眾人的心聲,東島弟子紛紛叫好。衝大師皺了皺眉,正想著反駁之詞,竺因風卻是心頭火起,厲聲叫道"小畜生,你是什麼東西?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樂之揚笑道"我不是東西,我是你爹,老子說話,乖兒子昕著就對了。"竺因風大怒,瞪著眼叫道"小畜生你再說一次?"

"說什麼?"樂之揚笑了笑,"說我是你爹麼?"

竺因風暴跳如雷,縱身欲上,衝大師攔住他道"如此黃口小兒,不必跟他較真。"他揚起臉來,冷冷說道,"適才比武決勝,我方已經勝出,從今往後,東島之入,全都要尊釋先生為主。"

話一出口,罵聲四起,楊風來怒道"禿驢,顛倒黑白麼?第二陣明明是花尊主勝了,姓壁的陰謀暗算,理應加以嚴懲。"衝大師笑道"那麼敢問楊尊主,兩入比武,站著的勝了,還是躺著的勝了?花尊主若能穩穩站住,我就算她勝出如何?"

花眠心中氣惱,冷笑說"說好了比武決勝,你們用毒算不算犯規?"衝大師笑道"沒錯,咱們說了比武決勝,卻沒說比武之時不能用毒。當年令祖‘素心神醫'花曉霜也修煉過‘九陰

毒掌',足見以毒入武,自古有之。"

花曉霜是花眠祖上的一位前輩,機緣巧合,練成過"九陰毒掌"的功夫。花眠一時氣結,不知如何回答,楊風來更是氣得兩眼亂翻,連連降道"放屁放屁,強詞奪理……

明鬥眼珠一轉,嗬嗬笑道"楊尊主,以我之見,花尊主先贏後輸,竺先生先輸後贏,大夥兒算是平手如何?"

楊風來聽了這話,怒氣稍平,點頭說"你說這話,倒還有點兒人昧!"明鬥接口說"所以說,三場比試一勝一平,楊尊主跟我再比一場,大夥兒一局定勝負如何?"

楊風來心中一凜,他的武功不及明鬥,如今受了內傷,更是全無勝算。正犯愁,忽聽樂之揚笑道"楊尊主身體欠安,這一陣不必出陣。"

楊風來一愣,樂之揚衝他使了個眼色,搶先說"這一陣由席道長代替楊尊主出戰,明鬥,你要不應戰,那就是他娘的縮頭烏龜。"

明鬥又驚又氣,衝口而出"胡說八道,席應真是朱元璋的走狗,怎麼能代替東島出戰?"

樂之揚笑道"竺因風不也是蒙古人的走狗嗎?怎麼能夠代精東島出戰?"

明鬥硬著頭皮支吾"他、他是受了釋先生之托。"

"這個容易!"樂之揚笑了笑,轉向花眠說"花尊主,你可願意委托席道長出戰?"

花眠本以為大勢已去,結果樂之揚橫插一腳,大有把水攪渾之勢,想到這兒,忙說"席道長肯出戰,花某求之不得,隻不過……"她盯著席應真,心中拿捏不定,席應真在雲虛手中飽受折辱,若是記恨前仇,一定不會出手。席應真微微一笑,抽須說道"按說東島內爭,席某不應插手,但這和尚凱艦天機秘術,想讓元人卷土重來,貧道乖為大漢子民,決計不能坐視不理。"

這幾句話擲地有聲,東島眾人為之一肅。衝大師卻不動聲色,淡淡說道"這麼說,席道長一定要架梁子了?"席應真道"沒錯。"衝大師點頭說"好,第三場算我們輸了。"他突然認輸,眾人大感意外,席應真怪道"大和尚,你打什麼主意?"

衝大師笑道"明尊主不是說了嗎?前兩陣一勝一平,第三陣我們即使輸了,也是一勝一平一負,歸根結底還是平局。所以大夥兒再比一場,以三對三,兩局為勝,我方原班人馬出戰,貴方也請再派三人。"

眾人均是麵麵相對,席應真不由大皺眉頭,苦笑說"你這和尚太難纏,看樣子,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衝大師笑道"不敢、不敢。"席應真又問"你的法號是令師所賜?"衝大師道"正是。"

"大盈若衝,其用不窮,隻從法號來看,令師對你期許甚高。"席應真說到這兒,深深看了衝大師一眼,"和尚,你如此汲汲子勝負,未免辱沒了這一個‘衝'字。"

衝大師笑道"法號不過說說而已,所謂‘人各有誌',家師誌在佛法,貧僧誌在勝負,道長與其尋章摘句,不如想一想派誰出戰為好。"

席應真掃眼看去,花眠中毒,施、楊二尊受傷,自己武功再高,也隻勝得了一場。對麵的三人武功均強,三尊尚且不敵,其他弟子更如以卵擊石。

正在猶豫不決,忽聽葉靈蘇說道"席道長,我來試試。"席應真轉眼看去,少女小嘴微報,桃腮蘊紅,秋水也似的眸子透出幽幽冷意。

席應真見過她出手,的確得了雲虛真傳,盡管火候未足,但也不容小覷,想了想,略略點頭。衝大師笑道"好啊,算上葉姑娘是兩人,不知第三位是誰?"

席應真不及回答,忽聽樂之揚笑道"第三位麼,就是你爺將撓了。"

老道士一愣,葉靈蘇也很詫異,說道"樂之揚,你湊什麼熱鬧,比武拳腳無眼,可不是小孩子的把戲。"

"誰是小孩子?"樂之揚笑了笑,"我比你年長,我是小孩子,你就是奶娃兒。"

葉靈蘇雙頰絆紅,碎道"你才是奶娃兒呢。乳臭未幹,不知好歹,哼,叫人打死了也活該。"

"好啊!"樂之揚拍手笑道,"那我臨死之前,可得喝一頓好奶,啊,不對,喝一頓好酒才對。"

叫'靈蘇咬了咬嘴唇,輕聲罵道:“奶娃兒喝酒,虧你想得出來。"兩人隻顧鬥嘴,竟把強敵丟在一邊,竺因風望著二人,心裏泛出一股酸意,忍不住叫道"你們兩個鬧什麼?要打就打,

爺爺問沒工夫看你們演戲。席應真點頭說"樂之揚,小姑娘說得是,對手武功甚高,你還是三思而行。"樂之揚微微一笑,說道"道長放心,我自有主張。"葉靈蘇見他胸有成竹,心中不勝疑惑"這小子一貫奸猾,要說真有勝算也說不定。"

衝大師看著樂之揚,也是拿捏不定,暗想這小子搶走花眠,此法動若脫兔,頗有可觀之處,如今慨然出戰,難保沒有身懷絕技,正想著,明鬥湊上來低聲耳語"大師放心,這小子武功平常,不足為慮。"

衝大師心中大定,揚聲笑道"席道長,貴方人馬己齊,大夥兒這就交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