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雪花飛舞如同漫天玉蝶翩躚。高鬆冷杉化作瑤芝瓊珂,聳立在這皚皚蒼茫之中。
他攥著韁繩,韁繩的另一端係在她的脖子上。
這本是勒馬所用,是在上一個旅店的馬具補給處買的。為了防止她再搗亂,才給她套上。
雪很深,已經沒過了腳踝。二人蹣跚在林宇間。她腳步放緩,突然站住不動了。
“怎麼了?”他問。手上又不敢使勁去勒那繩子,她已然沒有可更換的衣服。要是再不小心惹她排溺,就隻能穿著濕冷冷的裙褲。如果她得了風寒感冒,可能又要耽誤上幾天。
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王城不一定什麼時候被攻破。王會連同當年那個真相被掩埋。那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將變得無果。
“安仇……”她低聲下氣地說。餘光注視著他的表情。
他看著她,她的纖細身軀因為緊繃而顫顫巍巍,他問道“要尿尿嗎?”
“嗯……”
他解開手上的繩扣,將繩子搭在她的肩上。讓她快去,自己則向前走了幾步,站到了一顆巨大的常青下。
他看著天空,灰蒙蒙的如同他的瞳色,雪落在他皮膚上化作水。他沉思著,若不是她昨天傍晚在小棧肉欲闌幹,在眾人麵前讓他盡失顏麵,他又何嚐想過真的把她像狗一樣拴起來。盡管如此,今晚進到下一個村莊,旁人見了他牽著一個少女,一定又會引起一片唏噓議論,無論如何都要避開人群密集的地方,走一些小街小巷,盡快找一處落腳才是。
正想著,他頭頂上方突然飛下來一個雪球,他右腳向後一撤,輕鬆躲過了這個狡猾的攻擊
“你這一暗算實在不高明。”他眼睛看著遠方山坡上朦朧的村落,仿佛在於空氣交談。
“哼~”從他頭上方的樹杈之間傳來銅鈴般的聲音:“誰要暗算你啦?!”
這時,樹上的積雪塊紛紛落下,他頭頂上方的枝椏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隨著一聲“啊呀——!”一個衣著暴露的少女從樹上摔下來,跌落在他麵前。
那少女是一不小心從樹上掉下來的,看見他後,嚇得瞬間縮成一團,眼睛透過指縫驚恐地看著他,又突然站起身,顧不得一屁股的雪,指著他的鼻子,手卻一直在抖。盡管一眼就被識破是硬逞的膽子,還是說道:“我就是氣不過看不慣,你那樣欺負一個女孩子!”
安仇並沒有理會她說了些什麼,簡要地打量了眼前的少女,她穿著短裙和小抹胸,束帶在脖子後麵係成蝴蝶結。隻穿了一雙短靴,就那樣站在雪裏。這裏冰天雪地,絕對不是常人的所作所為,他頓了頓,忽而開口說道:“你是附近村子裏的女瘋子嗎。”
“哈?”少女本在撣去裙子上的冰雪,突然聽到有人這樣說自己,倏地露出氣急敗壞的表情,抖一抖身子,一雙薄薄的光翼從她背後舒展開:“看清楚了,我可是精靈。”
安仇仔細地凝視了一番身前這個膚若白瓷的少女,的確,她有著不同於人類些的金色瞳孔,將將過肩的海沙色頭發微微卷曲,一對尖尖的長形耳朵從兩鬢後探出來,還有小巧精致的嘴鼻和曼妙輕盈的身段。
“原來是一隻雌精靈”他說,見她表情越發難看,又改口:“母精靈……?”
“嗚……”少女氣得鼓圓了腮:“什麼公啊母啊,雌的雄的,人家好歹也是如花似玉的少女,到你的嘴裏怎麼就變得那樣難聽了?”
安仇別開臉去。隻覺得她完全是在無理取鬧故意找茬,便不再理她。
少女見他沒有改口的意思,更覺得可氣:“可惡,真是氣死我了,我一定要用法術教訓教訓你。”
安仇眉頭一緊,合上眼瞼,雖然不知道麵前這個少女會如何對付他,也不知道精靈的法術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但在他殘存的記憶裏還從未聽過精靈傷人的傳聞。
“看好了,可別被嚇死。”
他的眸子輕輕眯開一條縫觀察她的動作。她的話更讓他感覺到眼前的精靈少女隻是在故弄玄虛。
“呸!”少女用盡力氣像他腳前啐了一口口水落在地上燃起豆大的火苗。
這算什麼。
“這有什麼用嗎?”他說。語氣裏滿是輕蔑的調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