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1 / 2)

三天後,一輛馬車在喇叭嗩呐的吹吹打打中來到無名屯。聽到那喜慶的音樂,看到裝飾得花花綠綠的娶親轎車,屯裏人都愣了:誰家要娶媳婦?這之前沒聽說屯中誰家要辦喜事啊。等馬拉轎車徑直拉到三大娘門口,人們這才知道是老孫家在給兒子吉發娶二房。

在農村,不管是娶親的喜慶音樂還是發喪死人的淒涼音樂,永遠都具備至高無上的吸引力。何況這又是掛鋤季節,所以馬拉轎車一進村人們都圍上了,大家簇擁著轎車來到老孫家門口,都想看新郎新娘拜天地。雖然這個內容人們看了多少年,看了多少代,但依舊是農村人最愛看也最向往的節目,特別是新娘下轎那陣,笙、管子、嗩呐奏出的纏綿樂曲,撩撥得人心癢癢的,多少熱血方剛的青年男子,盼望自己的這一天,多少情竇初開的少女,盼望著自己的這一刻。有了這一刻,以後即使天塌地陷,洪水滔天,也值了。

現在,吉發又經曆了這一刻,這是他人生第二個令那些青年光棍眼紅的要死的時刻,但吉發卻沒有看熱鬧人的興奮,他對這衝閃電式的再娶,充滿了懷疑。但他是擰不過三大娘的,他隻能像一個玩偶,木然地接受三大娘和堂嫂的擺布。

堂嫂說話算數,所有婚事上的一切,包括給秋紅置辦出嫁這天的穿戴,請樂班子、雇轎車……都由堂嫂兩天之內搞定,果然沒向三大娘要一文錢,苟細的三大娘也就裝土鱉,不吭不哈,隻等著到時候給第二個媳婦當婆婆。

轎車停在三大娘家門口,堂嫂親自出來迎接,親自安排吉發和秋紅拜天地拜父母,裏裏外外,誰也沒有堂嫂張羅得歡,不知道底的,根本不知道堂嫂是大老婆,還以為是老孫家請的主婚人呢。

在眾人的簇擁下,新媳婦秋紅穿著粉紅綢緞大褂,戴著鳳冠,手裏捧著精美玲瓏的宮花下轎了。按富人家的派頭,新人下轎得踩著紅地毯進院,農村人租不起紅地毯,就用高粱篾編的節子代替。在堂嫂和另一個婦人的攙扶下,新媳婦踩著高粱篾編的節子,在笙和管子的喜慶伴奏下,一點一點挪著腳步,挪了半天才走進了院子,和等在那裏的吉發拜天地。

屯裏數一數二的有錢戶老孫家,不知鬼不覺突然間給兒子娶二房已經讓村裏人驚訝了,現在,婚禮的隆重以及吉發的大老婆超乎異常的熱情,更把村裏前來看熱鬧的人弄得一愣一愣的,特別是那些結了婚生了孩子的婦女,聚在一起議論紛紛:這是怎麼了?就算她不能生,在婆家理短,不投井上吊地反對也就夠了,也不至於這麼賤,自個親自出麵給丈夫張羅啊,大老婆出頭露麵給自己男人置辦小老婆,在無名屯是開天辟地第一次。

婦女們議論一番後,那些厚道又迷信的,就用堂嫂是天上的花神說來解釋,而那些尖酸刻薄的,說得就難聽了,說堂嫂是誰,野漢子多得用糞筐撮,還在乎吉發這個木頭疙瘩,管他娶幾個老婆呢,吉發娶了小老婆,她就更自由了。

男人們除了好奇,更多的是羨慕:嘿,吉發這個老實蛋還真有豔福,一輩子能弄兩個老婆,大老婆美得叫人睜不開眼,娶個小老婆也不差。再看看人家大老婆,不吃醋不捏酸,還裏裏外外比誰都張羅得歡,這個女人是怎麼了?這樣的好事咱怎麼就攤不上?

吉發娶二老婆引起的爆炸新聞還沒消停,村裏人很快又發現,在村子的最東頭,一幫外地生人開始蓋房子,一看破土動工的架勢,就知道要蓋的房子規模非同一般,絕不是窮人家那種窩窩囊囊的泥草房。好事人一打聽,才知道是給老孫家大媳婦蓋的,蓋一般農村人想都不敢想的四合院,這一下村裏人更瞠目結舌了:怎麼天底下的新奇事,都出在老孫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