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清氣朗,陽光普照,澎湖的各陽,難得地露出和煦光芒。
似乎也為阿嬤的一生劃下一個溫暖的休止符!
今天是阿嬤的出殯日。
舉行過簡單的公祭儀式後,按照阿嬤的遺願,將她的遺體與她死去的老伴合葬在一起,就在她兒子墳墓的旁邊。
望著葬儀社的工人在阿嬤的新墳覆上最後一把黃土,整個安葬儀式算是完成,翁靜君忍著多時的淚,終於忍不住潸然而下。
陪著阿嬤走過最後一程,從此以後,她便孑然一身,孤獨生活了。
她曾想過去澳洲找她爸媽,但此時的她幾乎身無分文,打工賺的錢全都花在阿嬤的醫藥費上,別說去澳洲,她就是想離開澎湖到台灣都有困難;再加上……她爸媽能接受靈魂交換這種事嗎?
她不敢想,也不能想;多想隻會讓自己更心碎罷了!
阿嬤的新墳就位在距她們家約一小時車程的山坡上。墳墓後麵是一整片山坡地,對麵看過去,就是麵海的懸崖,一望無際,視野極佳。
阿嬤的老伴及兒子就在她左右,想必阿嬤更能安心長眠於此吧!翁靜君遙望著碧海藍天,心中暗暗為阿嬤祝禱著。
當她轉身準備離開時,看見沈橙遠遠地站在另一邊,瞧他一頭被風吹亂的頭發,似乎站在那兒有一段時間了。難道,他一直跟著送葬隊伍過來嗎?
翁靜君並不因此而感動,她沒有忘記他之前說的那些話!
“你還來這裏做什麼?”她冷著臉走向他。“我說過不想再見到你!”
“我很擔心你。”他參加公祭時,一看見她蒼白的臉色,他的眼光就是沒辦法離開她,不知不覺就一路跟了過來。
“擔心我?一點也不需要!”她冷淡說道。
沈橙聞言靜靜盯著她。
“你我之間一定要這樣形同陌路嗎?”
“我們本來就是陌生人,不是嗎?”她嘲弄道。
“不是!”他斷然否認。“我們親吻過就不是陌生人!”
翁靜君頓時赧然。
“接個吻又沒什麼大不了!”她力持冷靜辯道,然後轉而冷眼看向他:“你也吻過她了,不是嗎?”“除了你,我沒吻過別的女人!”他緊盯著她,一瞬也不瞬。
“少說謊!你明明就吻過她!”她怒斥他:“兩年不見,你為什麼變這麼多?不但變得花心,還會說謊!你這樣會讓我更討厭!”
“我沒說謊!”他耐住性子解釋:“你曾見到我吻別的女人嗎?”
她一愣。“我不需要見到!我就是知道!”
“你沒見到就是沒有,你不能亂扣我帽子!我沒做的事,我不能承認!”他依然堅持。
“還說謊!你——太可惡了!”她義憤填膺地脫口而出:“好!那你老實說,那天你頭痛在飯店睡覺,‘翁靜君’是不是跑去找你?你那次難道不是吻了她嗎?你別跟我說沒!”
“有呀,我是吻了。”這次他大方承認。
這下子她更是理直氣壯。“你承認了吧?你是吻了別的女人……”
“我沒有!我隻吻過你!”他一臉深沉望著她。
“你明明就吻了翁靜君,還說是我——”慢著!他是什麼意思?翁靜君突然住了口,噤聲不語地瞪住他。
而沈橙也不語,隻是盯著她,眼底盡是溫柔。
難道,他已經知道她是真正的翁靜君?突如其來的頓悟,強烈衝擊得讓她整個人完全傻住,隻能圓睜著大眼看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沈橙緩緩步向她,緩緩牽起她的手,緩緩將唇貼在她的手心。
“你那天在醫院甩了我一巴掌,我就知道你是君君了。”他終於說出藏在心中多日的秘密。
翁靜君抬眼瞪他,震驚無比。
“原來……你一開始就知道?”她激動得差點語不成聲。
沈橙深情地點點頭。
“我們‘同居’兩年,你的個性、你的說話方式、你的一舉一動,我無一不熟。我熟悉的翁靜君不會惺惺作態、故作小女人態撒嬌。”他的眼始終溫柔望她。“我去病房探望‘翁靜君’時,她的神態及表情讓我以為你被撞壞了腦子,所以個性大變,整個人完全不一樣。後來,你衝進來跟安淨婷要求靈魂交換回來,我開始對我眼睛所看到的‘翁靜君’有所懷疑。我想起打從我們一開始在澎湖認識,你當時一看到我便拚命對著我掉淚,以及後來那段時間,我對你常常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而且你也叫我橙橙,太多的巧合,讓我發現你比較像我熟悉的君君,但我仍猶豫,直到你憤怒地打了我一巴掌,我才完全確定。”
翁靜君眼眶迅速布滿淚幕,是激動、也是欣慰!
“我那時真的氣壞了……”她愧疚地看向他。“對不起。疼不疼呢?”
他憐愛地望著她。“我想,你的心疼應該遠勝於我吧!”
聽他這麼一說,她這段日子的委屈與傷心再也關不住,全化為無聲的淚滴,迅速滾落雙頰。
沈橙在事情一結束後,馬上帶著翁靜君回到台灣,當然也包括裘比,他們一起回到之前同住的地方。其他人也已透過沈橙的告知,紛紛從日本及埃及趕過來,大家全迫不及待要聽聽他們這場神奇的經曆,及見見已然變身為美眉的翁靜君!
而翁靜君一回到台灣,便把一頭橘發染回黑色,而且剪成一頭及肩直發,看起來既清純又漂亮,讓大家看得目不轉睛。
但也因大家見多了怪異之事,所以並未對翁靜君特別另眼相看,這讓翁靜君自在不少,反倒是裘比成了大家的話題。
“什麼?它是公的耶!你居然叫它“水果妹”?它沒跟你抗議嗎?”說話的沈藍坐在客廳笑道。她一身清爽的藍色休閑裙,嬌美的小臉上不施脂粉,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她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孩,殊不知她已是一個孩子的媽,早邁入三十而立的年紀。
而在她身旁的,則是紫式部。他一身黑衣黑褲,英俊的臉上帶著一貫的微笑,靜靜坐在一邊,專心看著老婆說話。
“我也搞不清楚老虎怎樣分辨是公是母。原本還想叫它‘西瓜妹’,因為它好愛吃西瓜,但後來我發現,怎麼叫它,它都不理我,我猜,它可能覺得那名字不稱頭,所以不肯接受吧。”翁靜君笑著撫摸著裘比的背,而裘比正安之若素地吃著西瓜。
“說也奇怪,既然你養裘比有一段時間,怎麼我去陪你守喪的時候沒見到它呢?不然我早就可以通知我姐找到裘比了。”沈橙坐在一旁發問。
“因為台灣習俗的關係,生肖屬虎的都會與阿嬤相衝,所以水果妹被交代絕對不能出現在守喪現場,所以我隻好把它托在歐巴桑家幾天,直到喪禮結束。”翁靜君解釋著。“而水果妹也真的好乖,去別人家不吵也不鬧,大家都很喜歡它呢!”
“裘比平常不太跟陌生人親近,但它不僅跟你很好,還跑了好幾公裏的路去救你,看來它跟你很投緣。”沈藍歎息著,心底既欣慰又不舍。
當她來到台灣一見到裘比時,隨即“看見”裘比所有失蹤的經過,也才明白裘比所受的苦!
原來是裘比不習慣跟陌生人住在一起,當采購船來到望月島時,它便趁機溜進船上,船隻航行了一段時間,裘比就以船上少量的水及島上交換的特殊水果果腹,直到船在美國靠岸,裘比躲在木箱裏也跟著一起下船。在等待買主來接貨時,裘比因肚子餓而溜出木箱去找食物,結果卻被幾個中國船員看到,心生貪念的船員一看到美麗的孟加拉虎,馬上想到可以捉起來拿去賣,心想那一身漂亮的毛皮至少可以賣不少錢,於是幾個人找了麻醉槍,合力把裘比弄昏,然後用布袋裝起來扛回船上,於是裘比就這樣被帶到了中國。
半睡半醒的裘比被關在船上一直處於饑餓的狀態,剛開始船員每天固定丟給它一小塊肉,但吃素的裘比根本沒興趣,而船員也試圖丟過各式各樣的肉類,結果仍一樣,最後他們氣到了,索性不喂它,任它自生自滅;若不是偶爾有幾個船員因為戲謔而故意丟水果給它,讓裘比可以稍微果腹,恐怕它早已餓死,根本也不會有機會偷溜至另一艘常到公海與澎湖船隻暗中進行民間交易的船隻上,而輾轉到澎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