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掠奪霸道的狂吻撗掃而入,在她唇內不斷恣意追出,顯示他急切的需要與渴求。麵對他火山般爆發的熾烈熱情,雪曼不僅未退縮,反而挺身相迎,誠實的接受他所給予的歡愉。
原來男人的味道可以這麼舒服好聞!雪曼不自禁沉醉在肯恩鼻間傳來的親昵氣息。
兩人吻得難分難解之際,肯恩摟腰的手不自覺下滑扶上她的臀部按向自己……「噢!」雪曼猛然痛苦地低聲呻吟。
「怎麼了?」肯恩由激情中驚醒,迅速放開她。
瞬間紅潮滿布雙頰的雪曼,羞得無法直視肯恩的關注視線。臀上傳來的刺痛提醒著眼前吻她的男人才懲罰了自己一崸,但下一刻自己卻又輕易陷進他的熱情裏,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肯恩盯著她好幾秒。
「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他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疾走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口。好一會兒,腳步聲又回來了,他徐緩走了進來,手上多了罐瓶子。
「這罐藥膏可以消腫止疼,拿去。」他拉住她的手將瓶子塞進她的手心裏。
他的大手仍似先前一般暖熱,麵容也同樣溫和,但,眼神變了。雪曼不解的緊盯著肯恩,他此刻的眼神冷淡而疏離,彷佛剛才那個火般熱情的男人隻是個假像。
是什麼原因讓他判若兩人?
雪曼仰苜以澄澈的美眸直視他。「是什麼事讓你又戴上冷漠的麵具?」
肯恩僵硬地撇過臉,視線盯住她身後的小窗,好一會兒才冷冷開口:「這就是我原來的樣子,難不成妳以為一個拙劣的吻就能改變我嗎?」
雪曼臉色頓時刷白一片。
「是呀,這麼拙劣的技巧也能讓你對我上下其手,我看你肯定是饑不擇食嘍?」她立刻反唇相譏。
「算妳說對了,東方女人一向在我的選擇之外。」他毫不在乎地直言。
她看了一眼他的東方麵孔冷言:「怎麼?你的原則是不賤害自己同胞嗎?還真清高……」
「妳住口!我才不是中國人!我沒有那種卑劣的血統!」肯恩突然高聲咆哮,狀極憤恨。
雪曼呆怔數秒,然後她立刻凶悍地頂回去:「你說誰是卑劣的血統?我看你是比中國人更無恥、使盡下流手段的日本鬼子!」
她認為曾說中國人不好的東方人,絕對是覬覦中國領土很久的卑劣日本人,那肯恩鐵定是來自日本。
而肯恩鐵青的臉色及緊握的拳頭,在在顯示他的怒氣已達頂點,隨時有爆發的可能。
雪曼見狀,更加確定他就是自己極度厭惡的日本人。一場甲午之戰洞開了中國的門戶,也因而引來其它七國強權侵略,造成中國潰敗的開端,這全是卑鄙的日本人所為!
「想揍人嗎?反正日本人一向粗暴凶殘,打女人不過是家常便飯……」
「妳滾,滾──」他陰沉的怒吼像冷鋒般襲向雪曼,背轉她的僵硬身子明白的下著逐客令。
雪曼挺了挺肩,抬起下顎傲然道:「不必你趕,我已經迫不及待想離開這個鬼地方。」語畢,她從容地開門離開。
才踏出艙房沒幾步,身後的門便被用力的關上,發出砰然一聲大響。雪曼驚懾了片刻才回過神,挺肩的支撐力量彷佛瞬間消失,渾身無力的她靠著僅存的自尊一步步走回房間。
直到躺回床榻,關不住的酸澀淚水終於傾泄而出。不願讓隔牆外的肯恩聽見,雪曼隻好埋首枕間悶聲哭泣著。
她一向不愛哭,更厭惡以淚水示弱。
所以不易輕彈眼淚的她,即使是思念父母而忍不住鼻酸,也會硬生生吞下去,不教淚水磨損自己的鬥誌。
但這次,她卻怎麼也止不住不斷的心淚──彷佛是心的缺口泛流而出的水珠,不然她的心怎會愈哭愈疼痛!
她哭什麼呢?
自己不是占了上風嗎?譏諷得他快氣瘋、差點揍人,而且她終於親自辱罵一頓最討厭的日本人了不是嗎?
那麼,她到底為何而哭?
難道是因為他鄙視怨恨的眼神?還是,他那樣溫柔熱情的吻了她之後卻又冷漠無情的嘲諷?
雪曼心中自問自答著。一遇到疑惑,她總是這麼推理,而且總能很快找到答案。
但此刻紊亂的情緒及莫名的心痛,卻教她彷若進入深奧的迷宮,任她如何摸索,也尋不著出口。
明日下午將到達美國紐約港口,也是她離開伊娜號重回安琪亞號的返鄉時刻。或許,不再見這個反複無常的傲慢男人,她清明平靜的心自有答案吧。
隻是,她的淚為何落得更凶了呢?
終於見到自由女神像!
昂然屹立在紐約港外的自由女神像,頭戴太陽冠冕,身披白袍,右手高擎自由火炬,右手挾著「獨立宣言」。雙腳踏在美利堅合眾國的自由島上,莊嚴而美麗,彷佛正歡迎著渡過漫天大西洋遠道而來的他們。
站在伊娜號船首的雪曼,正遙望著這尊法國民眾為慶祝美國建國一百周年,而贈送給美國、象征自由與民主的「自由照耀世界之神」,她內心裏充滿了無法言喻的喜悅與感動。
美國曾經是英國的殖民地,在英國一連串強製征稅及不合理的剝削後,美國人民決定「不自由,毋寧死」,群起抗爭而爆發獨立戰爭,終於在一七七六年七月四日宣布獨立。
從聖約翰學院的圖書館裏,她涉獵了許多的知識,尤其是曆史。對號稱「日不落國」的英國及曆史悠久的中國來說,美國隻能算是仍牙牙學語的BABY;但是,在自由民主的政治下,經過一世紀的建設,美國1894年的工業年產值已達九十五億美元,立刻躍居世界第一位。
相較之下,地大物博的中國卻仍是個故步自封的社會,國家的命運不是由人民自主,而是由皇帝一個人決定興衰──如果皇帝英明,全國便風調雨順、安定和樂;但若皇帝昏庸,則國家衰敗、民不聊生!今日中國若也是交由全國人民自由決定自己的命運,也許世界第一強國就不再是英國或美國,而是擁有肆仟陸佰多年曆史、麵積居全世界第二大的中國。
一思及此,雪曼更加篤定自己返鄉的另一個目的──爭取中國由帝製走向民治而努力。愈來愈近的自由女神像,給予她更加旺盛的信心與勇氣。
再一個時辰即將到達美國紐約港口,也將結束這長達十多天的「伊娜號」之旅。整艘船上彌漫著喜悅與興奮,有的船員已開始眉飛色舞地暢言這一星期的停留,該如何愉悅的享受美國女人的熱情及可大口大口喝的清涼啤酒。
雪曼在一旁微笑的傾聽著。十多天來的相處,讓她喜歡上這一群海派直爽的船員,他們有別於「安琪亞」號上人員的拘謹客套,反而熱誠開朗,毫不介意她是個黑發黑眸的東方人。
也許因為他們的船長也是東方人吧,所以他們不會有一般英國人歧視其它種族,尤其是東方民族的情緒。而雪曼也看得出來,他們對肯恩相當敬重,即使被他嚴厲責罵,他們也不會回嘴或動怒,反而乖乖的聽令行事,有的船員甚至年紀比肯恩大上好多歲。
但不可諱言的,肯恩發怒的次數屈指可數,大部分的時間他都和船員們一起工作,就像上船第一次遇見他時那樣。其實不生氣的時候,他幾乎算是個完美的男人,聰明且反應靈敏,長得又好看……搞什麼呀!她怎會讚美起這討人厭的家夥!雪曼暗自生起自己的氣來了。像他這種陰睛不定、情緒反複無常的男人,根本是差勁透了……「妳非得抗拒我的命令又靠近欄杆邊,然後再像個呆子一般掉進海裏嗎?」肯恩的聲音刻薄的在雪曼背後響起。
雪曼倏然轉身,看見一臉不耐煩的肯恩,還有挽著他手臂,一臉幸災樂禍看好戲的費珍妮。
一股莫名的火焰在她胸中燃起,血液中狂奔的不認輸因子讓她挺起背脊,露出一抹甜笑。
「反正,為了拿到錢,你總會再像個呆子般立刻跳進海裏救我,不是嗎?」
他危險地瞥她一眼。「是嗎?或許最後我決定寧可不要錢也不做個無聊的呆子。」
「唉,我倒是忘了,你本來就是個見利忘義、冷血無情的日本人。」她瞇起眼甜笑著反擊。
肯恩一聲冷笑。「這恐怕還比不上你們中國人的自私自利呢。」
費珍妮原本邀肯恩上甲板來散步,是想趁這最後的時間邀他至紐約曼哈頓區的阿姨家拜訪,怎知卻在這兒碰上雪曼,她可不想把這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尖牙利嘴的小魔女身上。
「肯恩,何必跟她生氣嘛,她若喜歡跳海就由她去呀,反正船員這麼多,她不可能淹死的啦,我們過去那邊散心……」
「費小姐,別這麼無情嘛,怎麼說我們也曾經同校同班過,而且我還曾『自私自利』地救過妳一命哩。」雪曼盯著她緊靠在肯恩手臂的惡心模樣,心中怒氣更熾,唇上的笑容轉為嘲諷。
費珍妮慌忙瞧了眼肯恩,麵無表情的他令她不禁擔心這些天來建立的關係是否會因此而被破壞,或許待會兒她的邀請也會失敗,那麼她的計劃豈不付諸流水?不行,這關係到她一生的幸福,她絕不讓小魔女來壞事。
「說什麼救我一命,要不是妳在安琪亞號上勾引梅傑斯,還故意讓他對我反感,我才會因此而被劫,這都是妳的責任,否則憑我家在英國的勢力及地位,他怎麼敢動我?」看雪曼驚詫的瞪大了眸子,費珍妮決定再補上一句更具殺傷力的話:「而且據我所知,在被劫走的那些天,妳一直都是住在船長艙房裏……」
「住口,別再說了!」
費珍妮驚訝地看著出聲製止、且一臉怒容的肯恩,不懂為什麼他發狂似地瞪著自己,他該厭惡的是雪曼,不是嗎?